顾水姚回了家,正巧在门口遇见了村长,最近村长隔三岔五总是来这里,她也见怪不怪,只道是村长与侯氏、王肃交好,并没多想什么。
撞见了村长,顾水姚笑问:“村长,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咋不多待一会儿?”
村长摇摇头,边走边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下回下回。”
顾水姚笑笑,“那行,下回一定多留一会儿,正好请了婶子和沈老来尝尝我的手艺。”
村长回头点了点脑袋,转身负手又是走了。
顾水姚这才进屋,此时已经是傍晚,回来就紧着做饭,炒了两个菜。
王肃和侯氏在屋外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母子二人愁容满面,甚至还一度出现了沉默。
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顾水姚将饭菜端到堂屋桌上,母子二人才少许脸色好了些。
“娘,吃饭了。”顾水姚在堂屋叫道,碗筷也都摆放好了。
侯氏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道:“来了来了,你也累了一日,赶紧吃吧。”
虽然是笑着,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奇怪,眉眼里尽是忧虑。
而跟着走来的王肃则也是如此,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紧抿的唇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顿晚饭吃得索然无味,格外沉默。她有心想问,可却被王肃搪塞过去。
什么都不说,她也跟着着急。
一连几日,家里气氛都是如此,死气沉沉不说,还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无奈。
在外保和堂的老板秦小爷几日之后又找上了她,问她可是想好了。
秦小爷胸有成竹,认定她就算再有情谊,也抵挡不过他开出的好处。
“顾姑娘可是想好了?我开出的好处在整个高镇上可是绝无仅有,只要你觉得我保和堂什么地方不好,我就可以按照你说的去改。”
顾水姚也不和他绕圈子,“秦老板,我已经答应了回春堂的葛掌柜,我是不会去你保和堂里的。”
这话可就说得够直接,够没有歧义,顾水姚觉得,这下总该说清楚了吧。
可不想那秦小爷却扇着扇子,不以为意,“这都不是问题,我说过只要你肯,我就能给出这么多好处。”
“可秦老板,我说过我已经答应了葛掌柜,这不是银钱好处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她不想再说,若是这人连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进心里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欲走,可不想秦小爷却来了兴趣。
“顾姑娘!”秦小爷闻她所言,非但没有打了退堂鼓,而是挑着眉头继续又道。
顾水姚回头,面露微微不快,“秦老板,难道我说得还不清楚?”
秦小爷扇着折扇微眯着眼却道:“清楚。”
“那秦老板为何还要问这些?本来我以为我说得不清楚秦老板误会了什么,这才一而再而三寻了我说这事,原来我已经说清楚了,那秦老板又为何要这样?”
顾水姚可不觉得这是好事,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还纠缠不休,只怕里面根本没什么好事。
秦小爷还没被人拒绝过几次,唯一被人拒绝过的事也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事,自小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谁还曾不答应他的要求?
这顾水姚一开口就拒绝了他,还是拒绝了两次,很好!
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焰,对这面前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烈。
之前不过也不过是觉得她有些特别,可如今看来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品不透的茶。
尽管他知道顾水姚已经嫁了人,可是……看着顾水姚还从山上到山下来赚钱,孤身一个女人,吃穿用度也不好,还要养家糊口……
未免也太糟践了些……
他瞧着顾水姚,“我说过,只有你才能够救得了保和堂,你若是愿意去,我保和堂定然会重新振奋起来。所以我来找你,这一切都是有缘由。”
秦小爷身后的边永瞧着自家少爷说得这些个话,差点就没眼看,好在还是忍住了,也一副哀求模样,仿佛还是缺了保和堂的这几个银钱。
好在顾水姚不信,奇怪地看着两人并未当真,再次拒绝了。
什么指望着她的话都是假话,她约莫也能看出这秦小爷的身家有多少,想来也根本不是在乎这些小事小钱的人,不过是说些话来哄她罢了。
至于目的如何,还真未可知。
她也不愿意和这秦小爷继续多说,匆匆辞别后便赶忙走了。留了那秦小爷和边永站在路口,两人一高一矮看着顾水姚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转身。
边永侯在秦小爷身边,轻轻试探道:“公子,咱们若不就算了,赶紧处理了这边的事,回去得了……”
秦小爷扇动着自己的折扇却是睨了他一眼,这一目光看得边永脊背一凉,只得是低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两人站在这路口待了一会儿才回去,好巧不巧撞见了匆匆也要回去的莫大夫。
莫大夫脸色发白地看着秦小爷,微微躬身,扯了嘴角道:“秦老板。”
秦小爷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嗯,你可是要回去了?”
莫大夫道:“嗯,要回去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身后涂掌柜适时冷哼一声,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哼了一声。仿佛这不屑的声音就是为了给莫大夫听得那般。
秦小爷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莫大夫,“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莫大夫呐呐点头,嘴上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他身材瘦弱,又是弓着腰身,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还有几分可怜,边永摇了摇头,不过是看了一眼便也回了头。
这莫大夫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遇上了他家公子这样的情况,不走日子也难过还不如走了的好。
保和堂内一片祥和,而那离开的莫大夫心头却翻江倒海。
谁也不是圣贤,何况他之前和现在待遇千差万别,时时刻刻都逃不过那女人的影响,他能怎么办?
他别无选择,虽然他也不想,可他没得选。
一个人的心性决定了他这辈子可能要走的路,他以前太高傲,太过目中无人,以至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强过了自己,他内心就惶恐不安,恨不得将人踩在脚下这才放心。
他知道自己病了,可这病没法治,他接受不了失败的自己,接受不了现实,谁都想赢,可他的渴望堪比别人的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