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姚与葛掌柜和方回聊了几句便出了这回春堂，这回下山的收货可是不小，那葛老板可足足给了六十文钱。
足够抵挡王肃在外面干两日的伙计。
有钱了就是底气足，王肃越发不敢说什么，悻悻跟在她身后。
顾水姚拿着钱去了粮铺买了些粮食，又拿着钱去了买了三个小鸡仔。想着这三个鸡仔养大正好可以过年，岂不是一件美事？
鸡仔便宜，三只也不贵，她立马就买了下来。
王肃跟在她身后，主动将三只小鸡仔的放进了背篓里，用了卖家的一打子草，正好将背篓里的鸡仔给盖起来。
顾水姚笑，暗道他也不算笨。
如今这集市上热来人往，用这个法子挺不错。只是她还未说什么，就忽而听见一旁有人在叫两人的名字。
“虎子，弟妹！虎子，弟妹！”
这声音甚是熟悉，王肃一听就晓得了是谁，循声望了过去，正好瞧见了人。
“莫大夫，你怎么在这里？”王肃笑道，觉得这可真是够凑巧的。
顾水姚也望了过去，见莫大夫正在那对面站着，还是一身素衫，头顶戴着巾帻。
“想不到你们也来了，真是巧，你们是来买东西的？”莫大夫走了过来，心情似乎不错，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顾水姚道：“我下山来卖草药顺便买点东西，你呢？今日不出出诊了？”
莫大夫闻言意外看着顾水姚，连连称赞，“弟妹，你好生能干！竟然还想到这门生！”
顾水姚笑：“这不是没法，家里没钱我一个女人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是想法子能帮点是点。”
莫大夫也知道这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是什么情况，不仅仅是王肃家里如此，整个村子里都多数人都是如此。一年到头都在劳累不说，还没余钱，乡亲们都穷，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由叹了口气，顾水姚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到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莫大夫闻言却忽而顿了顿，没有立马回答。
王肃催促道：“怎么了？还不能说了？”
莫大夫露了笑脸，笑容直达眼底，“我前几日不是下山来么，正好遇见了保和堂当真要补偿那之前买了假药的人，我瞧着热闹便瞧了瞧。哪晓得遇见了那秦老板。”
“秦老板这人真是讲信用，说要负责还真就负责，他瞧见我去了，还特意请了我进去坐坐。”
顾水姚听出了点名堂，便是问道：“可是和你说什么了？”
莫大夫瞧了瞧两人，红了耳朵，“嗯……他不是之前请弟妹你去帮忙你去不了么，他这回便问了我要不要去。说是他保和堂铺子里没个坐诊的大夫……”
王肃扬起了眉头，“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他对秦小爷没好感，所以口气也不大好，莫大夫听得心里发虚，耳朵更是发红，吞吞吐吐道起了缘由。
他怎么说年纪也不小了，当一个游医虽然也不错，但若是能够在这里当坐诊大夫，那定然是极好。还有固定的工钱可拿，他也需要生活，何况即便做了坐诊大夫，谁家有事他也一样会去帮忙。
他吞吞吐吐将这些话说完，瞧着两人似有愧疚之意，他也感觉到了王肃对那秦老板的不快，但他不得不自私一回。
“虎子，弟妹，你们……你们会不会怪我？”莫大夫一脸忐忑问道，神色有些不自然。
王肃瞪了他一眼，的确是想说，“你怎么能够去帮他们！他们可是--”
顾水姚拉了拉王肃，打断他的话，而是笑了起来，“莫大夫，我们不会怪你，既然秦老板如此深明大义，又知错能改，定然是个好人。你能去他手底下做事，我们很替你高兴。”
莫大夫一喜，露了笑脸，“当真如此？你们真不会怪我？”
“不会，我知道你心善定然不会像那些人那般胡来，只是可惜，你去了保和堂，咱们村子里就更没大夫来瞧病了……”
莫大夫眨着眼兴奋瞧着她，“怎么没人？你不就会瞧病？你可以给大家伙瞧呀！”
顾水姚道：“可是我……”她是个女人，村子里的人不一定能够都接受，何况还有候氏这一关。
“弟妹你千万莫怕，我知道你的医术，你定然是能行的。村子里的人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信你，但我相信日子久了大家都会信你，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顾水姚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说起来容易走起来难，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肃在一旁忍不住了，皱了眉问道：“那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怎么办？水姚即便是在咱们村里能瞧病，但也去不了其他几个村子。”
他也不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多辛苦。
莫大夫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之前带我的先生有好几个徒弟，我如今走了，他们巴不得。”
这话不假，的确如此。
王肃话被堵了住，虽然莫大夫说他走了还有人会代替他，但这心里就是不痛快。
他想不明白，怎么莫大夫就会去了保和堂。
之前最恨保和堂的人，可不就是他么！
他有话憋不住，好几次张口就想要说莫大夫不是，可都被顾水姚给打断，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说成那些话。
眼瞧莫大夫欢欢喜喜就去了那保和堂，王肃这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折返路上怎么想这心里的火都散不去，对顾水姚抱怨道：“你拦着我做什么？还不让我说他了？这莫大夫也忒不明事理，怎么还倒帮起保和堂的忙来了？”
“他保和堂是可是害过人的，我瞧着里面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是真有些气，尤其是听说这莫大夫已经去了好几日，他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问道顾水姚：“你就不生气？得亏咱们还去帮他闹了一场！”
顾水姚静静走着，听他发了一通气话，这才叹了口气，“莫大夫也是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谁会甘心做有苦又累的游医，他只是做了最想做的事，你就别生气了，咱们犯不着因为他的事不开心。”
可王肃就是觉得不爽快，嘴里哼哼道：“倒是没敲出来，他竟然还有这心思，只怕是那日那秦老板问你的时候，他心里就开始有了计量。”
顾水姚回头瞧着他摇头，“人家要去是人家的选择，我们问心无愧，何况他也没做坏事。”
她破天荒点了下他脑袋，不过却也不是真心怪他，毕竟年纪不大，在这村里也没接触过什么人。不像她，体内一个二十好几的灵魂，对这种事并不惊奇。
反而因为这个，她更欣赏王肃，这男人很善良正直，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