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所有的苦口婆心全都耗费在顾水姚身上，他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顾水姚又去齐家。
在屋内他就听见了，顾水姚竟然主动问起了齐茂名那小子。
竟然是主动问起，他在屋内听见几乎是要暴走。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问的？
他本想质问顾水姚为什么会问起齐茂名，可当他站在顾水姚跟前的时候，却又问不出这话。
只好绷着脸站在她面前，攥着她的手。
顾水姚：“……”
顾水姚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去就不去，她本来也没打算管这件事。
只是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言不发，看着怪瘆人。
“我知道了，这件事本来我也没打算去管，你就放心吧。”
王肃听她这么一说，再三确认，“可是真的不去？”
顾水姚点了点脑袋，“真的不去。”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没必要骗他，也没有理由需要骗他。
王肃这才肯放了手，大手掌刚是放开，却又缩成了拳放在了身后，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时间飞逝，几个月来去匆匆，眼看顾水姚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他也临近秋试。
他无暇分身，更不想在这种时候出现什么差池。
至于那齐家的事，他眸光一闪，冰冷的眸光划过，嘴角泛起了冷漠的弧度，心头哼笑一声。
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再也不是过去的王肃，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冷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水姚并没有看到他这样的情绪，只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度，便让他在外面歇息一会儿再进屋念书。
这个时代考功名也不容易，何况现在能给王肃的条件实在有限，她跟不想给他过多不必要的烦恼。
王肃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坐在堂屋里的凳子上休息，眼神则始终看着顾水姚。
八月就要去秋试，而去秋试前后顾水姚就要生了，他心里放心不下。
怎么办呢？
他看着顾水姚，目光在她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上转了好几个圈，脑子越想越乱。
如果生孩子是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那他也不能回来陪着她，也不能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孩子……
再者，如果有人那时候欺负顾水姚怎么办？家里他娘也不是能抗事的主，如果真有人来闹，那他媳妇岂不是很惨很可怜？
又或者，顾水姚生了孩子没几天他就离开，那一家老小被人欺负，那又怎么办？
他脑子里乱嗡嗡的，越想越担心，最后竟然在凳子上坐了好半天也不自知，过了半晌转头，却是对顾水姚道：“水姚，不若你和我一起去秋试吧。”
顾水姚：“……为什么？”
“万一你在家里被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顾水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肃总是将她很娇弱挂在嘴上，搞得就和真的一样。
但他却不知，在旁人眼里，顾水姚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
齐家出了事，齐茂名老娘病重，跑了媳妇，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孩子需要养活。
最关键是，他几乎没有任何能力支撑这个家。
仿佛这村里没有比他更惨的。
没钱也不会赚钱，日子似乎毫无为未来可言。
所有人都可怜他，而他那个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母亲也躺在床上命悬一线，却丝毫没有办法。
隔壁王大婶见不过眼，好几次去瞧了病床上的柳氏，每回回来都在悄悄抹眼泪。
哪怕她们之前有或多或少的恩怨， 可那都没什么，现在柳氏一家成了这样，她可怜柳氏还来不及。
谁心里都明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柳氏肯定会没命。而柳氏没了，齐茂名肯定也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何况他还有一个孩子。
王氏在家里想了很久，实在无法做到完全的心安，便去找到了齐茂名。
齐茂名此时正背着孩子在灶前生火，一身长衫拖在地上，头发微乱，脸色极差，眼底全是青色。
王氏走了进去，咬了咬牙，轻轻叫了一声，“茂名？”
齐茂名抬头，瞧见是她，露了个勉强的笑脸，“王，王大婶，有事？”
王氏也同样扯了扯嘴角，怜悯地看着他，“我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娘身子越来越差，我看……不如你去求求水妞，让她来瞧瞧你娘！”
齐茂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笑容没了，只剩下不安和羞耻。
找顾水姚？他心底打了 一个颤。
王氏鼓励道：“只有她看病可以不用银钱，只有这样你娘才能活下来！”
只要柳氏能好起来，齐家就能好起来。
顾水姚，现在也只有那个女人才能救得了他们一家。
可她话音刚落，齐茂名已经完全垂了脑袋，继续生火。
找顾水姚？他凭什么去？
孩子闹腾了一夜才睡去，柳氏也是奄奄一息，而他自己，也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王氏对他说了好多，可齐茂名都没答应。
他没脸去见顾水姚，也没办法去见她，是他对不起她，又怎么好意思去找她来帮忙？
谁能想到他齐茂名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自己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年时间，他竟然变得一无所有……
而因为这一切悲惨的境遇，村长也终于主动上了王家的门。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希望顾水姚能去救救柳氏。
顾水姚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去过齐家几次救人，似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有人来求她。
似乎永远脱不了干系？
这次也不例外，还是村长带头来求她。
村长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能给咱们村其他人免费瞧病，柳氏的事你可不可以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
“一条人命不能白白没了”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简直就是个魔咒。
这是道选择题，却并不公平。
王家欠着村长的人情，为了躲避侯爷暂且住在这里，所以村长出面并没有那么简单。
候氏想拒绝，却并不敢直接拒绝，碍于情面，她没办法说这样的话。
而且村长登门的时机也很好，选在了王肃下地的时候，家里就只有顾水姚和候氏在。
顾水姚大着肚子，候氏优柔寡断，这个时候来，不可不说很聪明。
如果王肃在，这件事肯定没办法商量，可现在王肃不在，所有人看准这就是机会。
女人嘛，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得很。多说几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