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傍晚捂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久久不能入眠,想不到这千里迢迢满怀信心而来竟然碰上了硬钉子,实在让她措手不及。
脖颈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这伤口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如果再贸然前往定然会再次受阻。
眼看还有五天的时日,如果再不好生谋划这件事,只怕回去后会被侯爷责罚。
她眼眸微眯看向那窗外无尽的长河,忽而心中一道狠念头闪过,趁着夜色,在房间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身上刺去。
血在蔓延,一声尖叫划破这寂静沉闷的黑夜……
两日后,瀚庆城门外匆匆赶回一支人,行色匆匆赶去广平侯府。
大厅里,一个身姿挺拔,气势威武的中年男子坐在中央,脸上神色凛然,鹰隼一样的眸子狠厉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群人。
“没用的东西,人呢?要你们带回来的人呢!”
“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跪在他跟前的一群人垂着头丝毫不敢动作,唯独敢说话的就是那跪在最前面的妇人。
跪在人群前列的妇人本还是垂着头,听了那中年男人气氛凌然的话后,缓缓抬起头来,红着眼眶捂着自己的手臂上的伤道:“侯爷,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少爷他,他不仅不愿意跟我们回来,反而还……”
说着她哭丧着脸垂头,已有所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包扎的伤,爬满了皱纹的脸上闪过恐惧,“他还,还用剑刺伤老奴,威胁老奴,如果老奴不赶紧离开,他就要……”
坐在主座那个被称作侯爷的男子长眉一竖,越发怒不可遏,狠狠道:“他就要怎样?你给我如实说来!”
那吴嬷嬷跪在地上狠狠磕头,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哭诉起来,“他就若是老奴不赶紧离开,他就要让老奴死!侯爷!老奴若非是家中还有儿孙,府上还有大夫人挂念,老奴就算是真的去死,也一定会带回少爷!”
主座上的侯爷闻言,阴沉的目光扫过吴嬷嬷这手臂上和脖颈上的伤,勃然大怒狠狠拍桌,“混账!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还敢威胁你!”
在他眼里看来,这哪里只是简单的威胁,更是已经动了手有了杀人的打算。
身为这朝中地位崇高的广平侯,更作为王肃的父亲,王煜城心中雷霆之怒越发旺盛,当即就扔碎了手边的茶杯。
空气一片安静,没人能担得起侯爷的怒火,吴嬷嬷趴在地上低声抽泣,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似乎害怕极了。
可王煜城没有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而是猛然起身,愤然离去。
陪着他坐在大厅里审讯的大夫人元氏急急忙忙也随了出去,捂着揪心的脸怯怯问道:“侯爷,那现在,现在怎么办?三少爷不肯回来,那咱们侯府……”
“侯爷素来器重的二少爷如今也病重,连宫里请来的御医都摇头说治不好,三少爷不肯回,老爷,要不再派人去一趟,或许再去一趟他们就肯回了呢?”
王煜城大步离去,震怒未消,大声呵斥道:“不肯回就永远别回,从今天起,他就再不是我侯府的人!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元氏听得这话心头大喜,眼看候爷怒气冲冲离去,嘴角的唇往上勾了勾,“可是侯爷,真的不要三少爷回来吗?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一趟求他们回来也可!”
“不必!让他们母子就死在外面,本侯爷不稀罕!”
此话落地,王煜城怒不可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厅转角。
元氏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化作了得逞的笑容。转身回头去看那跪在地上的吴嬷嬷,元氏将她扶了起来,一双美目感激看着她,“吴嬷嬷,这回你辛苦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养伤吧。”
吴嬷嬷起身与她四目相对,主仆二人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喜悦。
吴嬷嬷是元氏的陪嫁嬷嬷,一直追随在元氏左右,最是受到元氏的信任。这回派她去也是元氏一手策划,亲自操办好这件事。
虽然这事的过程与料想的不太相同,但结局是一样的。虽然那对母子没有出什么“意外”,但到底是失去了侯爷的兴趣。
那对母子没有回来,也就是没了那对母子的威胁,元氏又少了一个对手,而她儿子则就是侯爷如今唯一的希望。这就是好事,元氏想想就觉得欢喜。扶着吴嬷嬷起来后,她亲自赏赐了这次所有人白银二十两,院子跪着的这些人,心里没有不感激她的。
而至于那这里远在偏僻贫瘠之地始终不肯回来的那对母子,她也就大发善心饶过了他们。毕竟都这么惨了,还去和她计较那就显得自己小心眼。只要他们安安分分呆在那里,她就不是去找麻烦。
若是他们突然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亦或者侯爷突然又想起了他们,那就别怪她下手太狠……
远在安阳村的王肃和候氏还在戒备这吴嬷嬷再次找上门来,可不想那日之后,村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再是没见过吴嬷嬷的身影。
似乎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候氏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
候氏的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种什么滋味,每日坐在屋子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心头就一阵紧张,生怕是那吴嬷嬷又带人上来要绑了他们回去。
只是一连好几日,都没再见到吴嬷嬷的身影,就连沈老村长也好奇,难道真是离开了?
之前那嬷嬷可是说一定要带着他离开这里的,怎么突然就没了踪影?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纳闷,就连顾水姚也很震惊,那嬷嬷竟然就这么走了。
这件事就仿佛是来势凶猛的洪流忽而变成了潺潺流水,简直太离奇。
不过王肃倒不怎么担心,逐渐恢复了过去的日子,每日去地里干活,中午和傍晚回来,哪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人家他也会去帮忙,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唯一不同的是,他问顾水姚要了些铜板下山买了几本旧书,每夜攻读,委实是令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