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行不行?
顾水姚看着王肃,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从未听王肃说起过考功名的事,也没想到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从他对他那负心老爹那口气里,听到的大都为不屑。
她以为这是对权贵的憎恶,可哪里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只是对自己老爹憎恶。
如今他突然提出自己想去考功名,简直就如何青翠大地上奔腾而来的泥石流,亦或者是万里长河里的大漩涡。
将所有人都惊得措手不及。
顾正南觉得,或许是该将银子的事先放一放,好好纠正女婿的想法才是正道。
毕竟不是谁都能高中,就说那齐茂名,每日挑灯苦读,那也不一定能中。
何况他从未见过他女婿念过书,真的能行么?即便是要考,只准备一年真的够么?
可他说了那么多,王肃却不反驳,而是越发坚定:“岳父,水姚,你们信我,一年时间,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顾正南见他目光坚定,口气不似作假,心一软,迟疑又问:“可你若是真想考功名,那家里怎么办?”
总不好让他女儿养着吧?
那不是齐家的套路?当年不就是他们父女二人挑起了养活齐家人的大梁?
顾正南心头一个不好念头一闪而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里突突的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王肃和齐茂名也差不了多少,半斤八两的角色。
他目光带着质疑,王肃如何看不明白。
其实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面朝黄土背朝天与大地为伍,也不可不是一种生活,但他却不适合。
生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敢于追求自己想做的,便是四海为家,那也无所畏惧。
既然无所畏惧,那又何惧未来艰险?
王肃坚定着目光走到了门口,放眼去看那广阔的天空,“家里我依旧会照料,岳父放心,该做的我一样都不会少,我只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他就算没有任何人庇护,也能为他所爱的人为他视之为性命的人撑起一片天。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王肃就算不靠他父亲,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好!
顾正南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格外刮目相看。
可这话落在了屋内人耳朵里,却不是这么想。
“支持?”候氏从屋内情绪激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显然是听见了王肃的话。
只是奇怪的是,她并不是震惊,而是震怒。
没错,顾水姚没看错,就是震怒。
从未见过候氏这般生气,顾水姚也是大开眼界,能将性子寡淡的候氏急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她并不赞同。
王肃从自己的想法里仓皇抽离,回身看向突然出现的候氏,眼里划过一丝不解,“娘?”
“你还当我是娘?”候氏白着脸,走上前去,身子都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你若是真当我是娘,那你为何以前一直不告诉我?”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扬起的手,因为内心的害怕,她已经快要失去往日的冷静。
王肃看着她微微扬起的手,眼里的迷惑更重,心也沉了一分。
顾水姚见状,便劝着自己老爹顾正南赶紧先走,她将顾正南推到门外,悄然道:“爹,你赶紧先走,我有空了回去找你。”
顾正南被推着赶着走到路口,有些奇怪地回头指了指,“水妞,这咋回事?怎么虎子娘比我反应还大?是不是不乐意啊?”
顾水姚点头,深有此感,“应该是不乐意,不过爹,你也别问这么多,赶紧先回去吃饭吧。”
顾正南被自己宝贝女儿催着离开还是第一次,走到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回头看了好几眼,若不是自己女儿还盯着他,他真想再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顾水姚不会让他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现在就是守在这里,不让外人靠近一分一毫,免得让人知道了他们母子的秘密。
作为家里知情而又似乎帮不上什么忙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更少的人知道这王家的秘密。
王肃和候氏又发生了争执,因为王肃一句“考取功名”,她已经失控。
“肃儿,你就不能听娘一句?咱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好吗?为什么要去考功名?”
声音已经沙哑,如果可以,想必也是声嘶力竭。
“娘!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躲着?我们是罪人吗?我们不是,犯错的不是我们!——”
话音刚落,那一巴掌终究是打在了王肃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顾水姚心头一紧,有些心疼,想上前帮王肃说几句,可还没走几步,身后沈老就叫住了她。
她愣了愣,还真是一点没想到沈老这时候会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屋内王肃和候氏的争执还在继续,候氏又是心痛又是无奈地看着自己儿子,狠心道:“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娘费尽心思将你从那地方带出来,你以为被发现了,他就会放过我们?”
“可是娘!我们继续躲下去不也是自欺欺人,难道你还没明白村长的意思么?他们会找来的!”
王肃的声音如雷贯耳,候氏脸色更家苍白了,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这个地方这么偏僻,他怎么会来找我们?他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根本不会……”
王肃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发红,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唯一让他感到心疼的是他娘!
村长三番两次来家里,回回旁敲侧击,开口闭口就说起以前。
虽然没明说,可王肃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他们要来了。
这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走上前,狠心将这无情的事实戳破,“娘,已经被发现,找来是迟早的事。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让我保护你好嘛?”
他不能再跟着候氏自欺欺人了,难道就因为害怕被发现就要他一辈子低着脑袋做人?
不,不可能,一辈子不可能。
他们没错,错的是那些人。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为什么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