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控诉得洒血洒泪,如今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所有人!
他孤立无援,好日子才过了没两天,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仿佛前几日都是一场梦,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梦。
他眼睁睁看着顾水姚一步一步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所有,名、利。
还有,人心!
他扫过这周围围观的人,那一张张就跟见了鬼一样的脸,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就仿佛是个怪物,被人指指点点。
可他不是!不是怪物!
他是个大夫,是个大夫!
莫大夫内心大喊,丢尽了颜面,他已经再也撑起那张虚伪的笑脸,即便是他哆哆嗦嗦想站起立继续维护自己那往日的温良形象,神情也早已不受控制的扭曲。
可没人听他继续说下去。
王肃问道前来的葛掌柜,“葛掌柜,你说句公道话,之前到底是谁和你说了那些话。”
秦小爷也很想知道,于是也看向了葛掌柜,“葛掌柜,还请你说实话,这件事关系重大,毕竟顾大夫她是无辜的,我的确是想将她聘请到我们保和堂,可她没答应。所以这件事还请你如实道来,还她一个清白。”
两人话音落地,俱是看了对方一眼,不出意外地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排斥,随即又各自扭头看向葛掌柜。
葛掌柜被两人点名虽然头疼,但也不得不说几句,不过说起来,知道真相的他再看见顾水姚的时候,内心多有不安和愧疚。
不仅是他,就连堂内的伙计也是如此。
只是他话还没整理好思绪该从何说起,他身后的伙计高方便站了出来,大大的脑袋转向王肃和秦小爷,眼神格外冷静,“这件事我知道,那天去我们回春堂的人,就是莫大夫!”
高方此话一出,那站起来的莫大夫身子又是一晃,差点又栽到了地上。
高方那天傍晚刚好就在,从莫大夫进了回春堂开始,再到莫大夫从手里拿了一锭银子开始,再到莫大夫说了那些话后,整个过程他都在。
葛掌柜财迷心窍,又被莫大夫蛊惑,冲动之下便赶走了顾水姚。这一切,他都知道。
只是奈何他人微言轻,自己又栖身他人之下,忧虑众多,所以才忍到了今日。
他一席话落地,葛掌柜尴尬又恼怒,一锭银子的事没想到也被抖了出来,让他实在难堪,便重重叫了一声,“高方!”以此来提醒他不要乱说。
可高方不听,似乎是没反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不管今日这个人是不是顾水姚,他都会站出来。
人,要有良心。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葛掌柜会怎么想,他都要说,将真相说出来,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
钱财乃身外物,而他只求一个心安!
他的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立马就激起了周围人的愤慨。不仅仅是对莫大夫,也是对葛掌柜。
葛掌柜无地自容,连连告罪,终于是承认了高方说的都是事实。
真相大白,所有的事都串连在了一起,从头到尾,所有一切都是莫大夫在背后操纵,而顾水姚是清白的!
谩骂指责如潮涌一般涌了出来,葛掌柜折返回春堂将那锭银子还给了莫大夫,一大锭的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葛掌柜却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扔到了莫大夫跟前,大有改过自新的模样。
银子被扔到地上打了几个滚,滚到了莫大夫脚边,一大锭银子,格外扎眼。
有人指着那锭银子道:“想不到莫大夫你这么有钱,你是不是赚了黑心钱啊!”
“是啊,这么多银子,你做大夫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一大锭银子,远比穷苦人家一年的开销还多。
可莫大夫竟然还将这么大锭的银子去收买葛掌柜,难怪葛掌柜会财迷心窍。
莫大夫被这几声质问问的脸色发青,古怪地挤出了几声大笑,声声凄厉……
“这钱自然不是我赚的黑心钱,你们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钱怎么会是他赚的黑心钱呢?他不过是个小大夫,如何赚得到这么多黑心钱?
只是他看着这锭银子就觉得可笑,可笑这脏钱竟然 又回到了他手里。
他还记得在王肃上公堂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给了他这银钱让他说假话。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踏上了不归路。
只是他胆小不敢用了这银钱,他本心是老实本分的,可奈何他遇上了顾水姚。
她就像是一块石头,拦住了他所有的路。所以他想不惜一切办法将她搬走,踹开,铲除!
可费尽心机,而后呢?
他笑出了眼泪,满脸涨得通红,可眼里却满是绝望。
到头来他搬不动这块石头,她就是他的克星!
“他莫不是疯了?”一旁有人道。
“我看是……像疯了,可他这种人,没什么好可怜的!”
“是啊,心思歹毒,自己不行就算了还排挤顾大夫,真是可怕!”
“这么可怕的人,就该离开咱们这里!”
“对,就该离开!赶紧离开!”
“……”
莫大夫听得这些话神情恍惚,跌跌撞撞捡起了那锭银子,想走到顾水姚跟前,可还没走近,他就又被王肃给推开了。
“你走开,你根本不配和我媳妇说话!”王肃的话疏离冷漠,深深刺激了莫大夫的眼。
莫大夫晃了晃身子,惨然一笑,“是,是我做的,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被你们发现了,真可惜……你们都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没错,我是有些地方对不起她。”
“不过也只是有些地方,现在不是她身败名裂,而是我身败名裂,你们可是满意了?你们放心,我会离开这里。这件事本来就该有一个人离开,不是她离开就是我离开,现如今我什么都没了,该走的是我。她还是那个神医顾大夫,你们满意了吗?”
莫大夫揣着那一大锭银子开始往外走,身形落寞,“我走,我走,走了也好!”
可身后顾水姚却在这时站了出来,叫住了他:“莫大夫,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大夫。”
莫大夫听见她再次叫了他莫大夫,背影又是一晃,脚下的步子也顿住。
“你有很多路可以选,何必要走这条路?”
还有路可走么?
莫大夫眼眶红红没有回答,答案早就写明了。
他早就只有一条路了,以前他才是神医,后来却成了顾水姚。
嫉妒如藤蔓生长,他早就自困其中,哪里还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