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笑着说了几句,顾水姚这才知道原来顾正南其实并非是从安阳村来的,而是他一直都跟在她们的船只后。
只是后来晚到了半日,他便在瀚庆迷了路,不过好在遇上了王肃的人,他这才安顿下来。
顾水姚听了这发生的一切,又是一阵惊诧,内心又生出一阵感动。
王肃坐在她身侧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她无声的靠山。
她动容不已,又想起他背上那还未痊愈的伤也是因为她引起,不由得红了眼眶。
想说点什么,可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抵不过他的这份心意。
就在这时,忽而院外窜出了一条体态圆润的黑色团状物,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顾水姚身前。
顾水姚定睛一看,原来是小黑!
不,准确的来说,是大黑。
以前圆滚滚的小黑狗现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条大黑狗,扎眼得很!
小黑好久没有见到顾水姚,再见她时激动得又叫又跳,圆滚滚的身子一直在她脚边磨蹭。
顾水姚噗嗤一笑,“爹,怎么小黑又胖了?”
顾正南瞧着一眼自己那长势喜人的大黑狗,自豪地笑了起来,“胖点好,能吃是福啊!”
顾水姚嘴角抽了抽,看着那在自己脚边撒欢的大肉团子,暗道带出去都怕吓着了旁人。
这里可不比安阳村村子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小黑咬了人,麻烦就大了。
顾正南和王肃却对此不以为意,王肃甚至还笑言,“若是你觉得在府里闷得慌,将小黑带回去也可以。”
顾水姚连连摇头,“小黑能陪着我爹挺好的,我就是担心他闯祸,到时候惹了麻烦。”
王肃瞧着顾水姚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觉好笑,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顾水姚撇撇嘴,始终不放心。
不过好在小黑还算听话,她让顾正南小心注意些就是了。
被小黑这么一打岔,屋内气氛变得格外轻松。
顾正南在这里住得不错,他现在也看见了自己宝贝女儿,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不过作为父亲始终是想女儿过得更好,于是几人说着说着,他便问起了王肃的事。
他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说话也糙,一开口就问做官的事。
当然顾正南也没有想如何,不过只是好奇考第一会如何?毕竟是头筹第一名,想想就觉得自豪。
王肃也没介意他这么问,便一一与他说了起来。
他此番秋试得了第一,又是赫赫有名的侯府出身,虽然不是嫡子但天分才情卓然,按当朝惯例,已经可以入朝为官。
“按照惯例,我可以入翰林。”
“翰林?翰林是做什么的?”顾正南听得一头雾水,又是问道。
王肃耐心解释,“翰林是指翰林院,也就是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地方,主要做的就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
他仔细说着,顾正南似懂非懂听着,“那你现在去了这个什么翰林院了吗?”
王肃笑着摇头,“那倒没有,我志不在此,不愿去这地方。”
顾水姚一怔,“那你愿意去哪里?这地方总能见到皇上,我听说若是做得令皇上满意了,还会得到重用,提拔为重臣,你千辛万苦考功名,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顾水姚此话一出,顾正南也好奇起来,是啊,能做大官,为什么不愿意。
可王肃却意味深长看着她,并没回答她的那个问题,而是顿了顿,反问道:“你也知道翰林的事?”
顾水姚这才反应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讪笑几声解释:“其实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怎么会知道……呵呵……”
王肃看了她好几眼,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不过还是信了她。
顾水姚见他没有再怀疑,便继续追问方才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听王肃说起这件事,竟然觉得自己眼前的王肃仿佛不再是过去的王肃。
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竟然也开始不懂起来。
考功名不就是为了做官,可他为什么不愿入翰林?
王肃见顾水姚和顾正南都这么好奇,也没有再瞒着,“我只是不喜做这样的官,那不是我想要的。”
顾正南还是头一遭听人说不喜做大官的,便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官?做官不都一样的么?”
王肃笑言,“我喜欢的官,是能替人洗刷冤屈,能为人伸张正义,能定我朝安定。所以入翰林,并非我之志向。”
这话说得顾水姚和顾正南热血沸腾,洗刷冤屈,声张正义,稳疆土安定,简直说到了两人心坎上。
顾水姚是纯粹地敬佩他,明明可以平步青云变成权大势大的权贵高官,可他没有选择这条路。
没几个人做得到这一步,就算是她自己,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这样选择。
而顾正南却是听了这话,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件事。
十多年前,他和顾水姚母亲因为以前的村子发大水被淹了,他们与附近几个村子幸存下来的村民逃难时被扣上暴民的帽子,被官府围剿截杀!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得以逃脱,而他们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
当年那场有预谋的截杀总是历历在目,这件事导致了顾水姚母亲患上重病他久久不能忘怀,但更让他记忆犹新的是那死在官兵铁刃下的无辜亡魂!
当年那血染遍野的一幕幕比噩梦还要可怕,一个个手无寸铁的村民被无情杀害后便扔进了那肆意的大水里。
毁尸灭迹,仿佛从未发生那般!
现如今他听见王肃竟然又如此志向,让他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振奋。
“好!虎子我支持你!现如今能有你这般想法的人不多,无论你这条路多难多累,我都永远支持你!”顾正南拍着胸脯保证,眼神也格外坚定。
顾水姚狠狠点头,钦佩地看着自己男人,“没错相公,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
王肃被他们二人说得哭笑不得,连忙宽慰道:“刀山火海倒不至于,你们都放宽心罢。”
他不太愿意顾水姚和顾正南跟着自己涉嫌,如果那时候有什么危险,他肯定也不会让他们去面对。
儿时的遭遇让他并不愿做一个曲意逢迎的人,他就是他,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能够活得更坦荡,能够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人,他此生已然足以。
在这小院子里陪着顾正南到了中午,顾水姚心血来潮去了厨房做了一顿午饭,三人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这顿饭吃得格外舒畅,顾水姚吃得竟然比在侯府还多。
吃完了午饭,顾水姚又和王肃去了外面购置了些东西回来,吃穿用度都换了个便,等到一切收拾妥帖,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顾正南也不好叫两人再待下去,于是便催着他们离开,好歹亲家公是侯爷,想来是规矩大。
顾水姚和王肃也没强留,叮嘱他小心便出了小院,而至于他们两人则趁着夜色赶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