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吴嬷嬷腹诽还未结束的时候,面前女人的脸色就出变了。
她眼见顾水姚脸色忽而就沉了下来,一双黑眸冷冰冰地看着她,之前还在摸她头发的那只手忽而一个大力将她下颚捏住。
吴嬷嬷惊恐更甚,忽而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叫着。
顾水姚冷笑,捏了一把的她下颚后又狠狠甩开。此时六个粗使丫头也全都被控制在院子角落,没有得到顾水姚的准许,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这里。
吴嬷嬷又气又怕,看顾水姚这模样,她还真不放心。说起来这女人是个什么德行她还真没多少底,现在说绑了她还真绑了她,她真是害怕她会做什么害她的事。
她年纪也大了,一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了?
顾水姚也的确想教训她,将她绑起来后就命人将她放在了门外跪着。
没错,就是跪着。
吴嬷嬷不是自觉不可一世么?那就跪着好了。
而此时的天气已然到了深冬,眼看就要到除夕,正是冬日里最冷的一段日子,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没有不刮冷风的。
不仅刮冷风,时不时的还飘着雪,在屋内尚且还觉得冷,更别说在屋外。
顾水姚就让吴嬷嬷跪在门外,不动声色地让她吃尽苦头。
对候氏不尊是一桩罪过,还想打她儿子的主意,这是第二桩罪过。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她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广平侯思念孩子的鬼话,让孩子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打什么主意,她不能让孩子被他们抱走,绝对不能。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打她儿子的主意!
吴嬷嬷跪在门口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绝望,被堵住了嘴还被绑住了手脚,她只能忍着刺骨的冷风忍受这份屈辱。
她恨透了那个女人,恨透了这个院子里的人,她知道只有自己忍下去,肯定没一会儿大夫人就会派人来寻她。
她只需要等待……等待……
元氏靠在屋内铺着厚重毛毯的贵妃榻上小憩,手里拿着暖壶,旁边的婢女替她轻轻揉肩。
最近突发的事实在太多,全都在意料之外,她有些费神难免觉得疲倦,现在终于有了空闲,她得好好休息休息。
靠在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时间过得匆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她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微微睁开了双眼,问道旁边的婢女,“吴嬷嬷回来了么?”
一旁替她捏肩的婢女摇了摇头,回答道:“回禀大夫人,吴嬷嬷还未回来。”
“一直没瞧见人?”
“一直没见到人。”
元氏完全睁开双眼,猛地从塌上坐了起来,“什么!竟然还没回来!”
屋子里的婢女都不敢出声,听出了她口中的怒意,一群人都退到了一边。
元氏看着门外的天色,脸色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婢女们垂着脑袋不敢多看,低声道:“约莫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元氏眼眸又瞪大了几分,暗叫不好,这么久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起身赶紧走出门外,派了几个人立马去打探消息。
竟然去了一个时辰,她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若是十多年前,她定然不会有这种担心。
可经过了这些天以后,她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一想起之前才失去的两个棋子,她又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方大夫和那婢女如果不出事,那王长钦的小命定然还是会按照她规划的那么活下去。此外她还会借此机会将王肃一家人除掉。
可现在,那个女人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破绽的,让她不得不放弃方大夫和那个婢女。
不仅打破了她的美梦,而且还破坏了她所有的计划。
她恨王肃,现在她更恨那个女人,她很透了这两人,恨不得他们去死!
叫去的下人打探消息很快回来,元氏沉着脸看向那几人,“怎么回事?”
那几个下人道:“回大夫人的话,奴才们没瞧见怎么回事,那院子门是关着的,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没声音?还关着门!
元氏这心里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添堵,越想越心烦。
她咬牙朝门外走去,叫上了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小厮,一群人一同朝王肃的院子走去。
顾水姚还坐在屋里喝茶,听见屋外丫头进来禀告说有人上门了。
顾水姚挑眉一笑,慢悠悠将茶放下,“想来是大夫人来了,那咱们就等会儿开门吧。”
丫头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少夫人,你说让奴婢等会儿开门?”
一旁的候氏也震惊地看了过来,紧张地抓住了手里的帕子,“水姚,这可是大夫人!”
顾水姚宽慰地朝她笑了笑,一如什么事也没发生那般,“我知道是大夫人,正因为是大夫人,我们才要让她等等。”
这是什么逻辑?
就连才进府没多久的丫头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闻那大夫人是这府上管家的主母,可是不好惹的。
顾水姚自然也知道不应该这样,可不这样又该怎样?
她不是候氏,也不是那个小丫头,她就是她。元氏十多年前将候氏逼走的事肯定不会再发生。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现在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习惯了用一种新的态度来面对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
她清楚地知道方大夫和那婢女一定是元氏下手害死的,这样的女人连杀人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侯府里不只有多少人的性命被她了解,也不知道她到底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这样的人应该早就遭报应,可为什么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呆在这光鲜的侯府?
因为她太恶,而这周围的人太懦弱!
一个人太恶,而其余的人都习惯于屈服,那就只能纵容他越来越恶。
而元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在府内横向霸道,将人命视作儿戏,她就该遭受应有的惩罚!
顾水姚抬着眼眸看着窗外,唇红齿白的她在好的条件下生得越发秀丽,似乎她还过去一样年轻。
可她知道,那只是似乎。
容颜未老,历经人事的心却开始沧桑,不过还好,她还有希望。
她还相信以后。
在院子外的敲门声响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她终于站起身来,款款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