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迎来了沧帝洛轻尘同晋国常华公主的大婚之日。
而这一天,也正是姜边离开的最佳时机。
一大早,便听得府门外礼乐齐鸣,喧嚣热闹的人声震耳欲聋,吵得姜边早早地便醒了。
听到动静的下人,连忙端着盥洗用具鱼贯而入,恭声回到,“奴婢们这就伺候王妃起身。”
看着眼前这不小的阵仗,姜边心里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这时辰还早,我再眯会儿。”
姜边眯眼一笑,眼睛弯弯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爱。
“王爷正在府门口等着王妃呢。”婢女轻轻一笑,有些尴尬地回到。
“……”姜边面上笑意凝固,“他不是要去迎接常华公主么,等我做什么?”
婢女羞涩一笑,看向姜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艳羡之意,“王爷这心里,可真是时时惦念着王妃呢。”
姜边嘴角微微一抽,这种惦记,她可还真是不稀罕。
“奴婢们这就伺候王妃梳妆。”
话音甫一落地,几个婢女轮番上前来,为姜边净面、漱口、上妆、挽发,一系列繁琐而又复杂的工作,她们做得有条不紊地,很快便将姜边收拾妥当了。
“王妃要穿哪件衣服?”婢女说着弓身捧上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好几种不同款式的衣裙。
“这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奢华雍容,穿着倒是能彰显王妃的身份。”
“这软银轻罗百合裙清新典雅,倒也符合王妃这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只是太素静了些。”
“还有这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散花如意云烟……”
“停停停!”还不待婢女一一介绍完,姜边一个头已经两个大了,她挥手打断婢女的絮絮叨叨,蔫搭搭地说到,“就那什么百合裙吧。”
“今日是圣上大喜之日,软银轻罗百合裙会不会太素了些?”负责为姜边更衣的婢女有些犹豫。
“今儿的主角是沧帝和常华公主,我低调点便行了。”姜边眼睛弯弯的,仿佛天上的弦月一般,明亮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的笑,温和可亲,又单纯无害得让人根本不忍说出拒绝的话语。
“喏。”婢女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便开始麻溜儿地替姜边换衣。
里三层,外三层,跟包粽子似的,姜边的身上被套了一层又一层。而她也就安安靜靜地随着他们折腾,待到一切都完成时,姜边困得差点就眯了过去。
“瞧瞧,王妃长得可真是漂亮。”梳妆的婢女瞧着模糊不清的铜镜中倒映出的美丽人影,忍不住赞叹出声。
姜边礼貌性地回以一笑,然后兀自开门向外走去。
婢女们连忙半弓着腰跟上。
一直候在房门口的花非离,只见房门缓缓被人从内打开,随着一阵清风,一个人影迎着清晨的曦光缓行而出。
她的五官精致绝伦,就像是上天最为得意的佳作。
此时迎着天际破晓的微光,她仿佛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让人恍惚觉得是九天玄女下凡。
裙裾飞扬,好似一朵迎风绽开的鲜花,衬着她飘舞的青丝,清丽无双的眉眼,越发显得人美如仙,让人只一眼,便不能忘怀。
花非离不禁怔怔地看得痴了去。
“你在瞧什么,还入了神?”姜边缓步行至花非离身侧,抬手曲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嘴角噙笑地戏谑出声。
阿离一把捉过姜边的小手,风情万种地瞪了她一眼,嗔到,“你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肥了。”
姜边抿唇低笑出声,傲娇地斜了花非离一眼。
花非离凑身上前,压低声音沉沉说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
花非离同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姜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之间,喷薄而出的热气,羞得她不觉间微微红了小脸。
“丫头,”洛战枫在府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姜边出来,回身来寻,不想却一眼便看到了两人的卿卿我我。
洛战枫心头一沉,本来还算好看的面色,瞬间就冷硬如铁,“过来。”
洛战枫朝姜边打了个眼色,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姜边给了花非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然后提着裙摆向洛战枫小跑而去。
还未跑至他跟前,洛战枫大掌一捞,扣住姜边的小手狠狠一拉――
姜边一时不察,身子猛地往前一栽,便稳稳地扑入了洛战枫的怀中。
洛战枫嘴角一勾,笑得邪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咋咋呼呼的?走路就不能小心点么?”
姜边眉目一沉:“……”明明是你拽我,我才摔倒的,好吧?臭不要脸的,这会儿反倒来责备我了?
察觉到姜边的小腹诽,洛战枫嘴角微微一翘,勾出抹隐晦的笑意,语声也柔和了几分,“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洛战枫不容分说地拉过姜边的小手,拽着她就大步如风地往外走去。
“你不是奉命迎接常华公主吗,带上我干什么?”
洛战枫意味深长的乜了姜边一眼,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到,“怕你逃跑。”
“呵呵。”姜边尴尬一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
红色锦毯从宫门一路铺到城门,夹道相迎的百姓们,全都欢欣鼓舞地探头张望,期望着能一睹这传言中国色天香的常华公主。
礼乐齐鸣,仿佛阵阵仙乐之音,听得人不禁心醉神迷。
仿佛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渲染,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声的传唤,一顶镶着珠宝琉璃的软轿,在众人的拥护中,被十二个大汉抬着,缓缓行了过来。
喜轿的后面,跟着两条长龙般绵绵不绝的嫁妆,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停轿。”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空灵得犹如黄鹂啼于幽谷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本喧闹不已的人群,突然间就安靜了下来。
喜轿原地停住,翡翠珠帘被人从里面缓缓掀开。
那只抓着轿帘的手,骨节分明又白净纤细,让人一看便忍不住猜测,该是多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蛋,才能配得上这么一双漂亮的玉手。
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微微掀开的一角。
随着阵阵若有若无的香风袭来,身着大红嫁衣的常华公主,一步一婀娜地走下了软轿。
那步步生莲的体态,看得众人忍不住心口一紧,就连呼吸都好似要被夺去。
“今日是我同沧帝共结连理的大喜之日,本宫想,这份喜悦,该同大家一起分享才是。”常华说着,侧头打了个眼神给身旁随侍的大宫女弯月。
弯月立即会意,连忙上前一步朗声说到,“娘娘的意思是,今日前来相迎之人,皆是娘娘幸福的见证人,所以,娘娘愿意请大家共饮一杯喜酒。”
弯月话一落地,立即有人走上前去,为在场众人一一分发东西。
拿到手里一看,却是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打开往里瞧了瞧,香囊中赫然放着一粒金豆子。
“哇……”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惊呼:这公主就是公主,手笔果然不一般!
“常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常华说着接过一旁弯月递来的酒盏,微微掀开喜帕一角,动作优雅高贵地浅抿了一口杯中琼酒,“这杯,常华敬你们。”
一语出,四周的老百姓瞬间沸腾一片,呼啦啦地全都俯首跪于地上,整齐一致地高喊出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感受到耳畔震天的声势,常华公主掩在大红喜帕下的菱唇微微一勾,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目光微微一侧,突然就直直地看向了姜边。
常华虽然面上覆了盖头,可那目光却仍旧如同火炬般,径直望进了姜边的心里,姜边不禁被她看得“咯噔”一下。
眼神渐渐深邃,姜边回视常华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直觉告诉姜边,眼前这个常华公主绝不简单……而且,她莫名觉得这个常华对她有股敌意。
深深地看了姜边一眼,常华在大宫女弯月的搀扶下,折身上了喜轿。
洛战枫打了个手势,礼乐再次响起,十二人抬的大轿气势恢宏地向皇宫行去。
姜边侧目看着四周百姓或赞赏,或信服的神色,嘴角不免勾出抹嘲讽至极的冷笑。
这个常华公主,可还真是会收买人心。今儿个这么一番大动作,她都不怕惹得沧帝不开心吗?还是说,她有后招,亦或是并不畏惧沧国?
姜边黛眉越拧越紧,倏而又慵懒至极地笑了。
她可真是瞎操心……既然马上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她还管这常华公主做什么?
“丫头,跟上。”
正在姜边走神的时候,洛战枫突然侧目,面无表情地朝她喊到。
“……”姜边嘴角微抽:这人,能不能不要把她看这么紧?
姜边扁了扁嘴,策马不情不愿地跟上,正愁该如何脱身之际,人群突然躁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