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姜边冷冷嗤笑一声,“那你也得有命看到才行啊……”
皇后咬牙切齿地愤愤瞪着姜边,眼中神色,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拆吃下腹。
“皇后娘娘,您可别拿这种眼神看着边儿,我会害怕的呢~”姜边嘴中说着害怕,可她那神色又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皇后神色阴沉,冷冷地盯视着姜边,面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里废话!”
如今,与她而言,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既是如此,她又何必怜惜自个儿这条小命?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正好可以下去和他们团聚。
“你若执意求死,我也不会阻拦。”姜边说着眯眼凑近了几分,双目灼灼地盯视着皇后,冷冷道,“因为,这本就是你该得的。”
姜边用力一把拽过皇后,拖着她站在了高高的城垛之上。
深秋的冷风呼啸着灌入衣襟袖口,鼓荡得袖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往下看看,这里有多高。”姜边嘴角微扬,狡黠的眸子里透出不怀好意的微光,“从这里跳下去,必定红白一片、脑浆迸裂,实在是难看得很呐……”
皇后面色微微发白……也不知是不是风声太大,皇后的双腿迎着寒风竟有些打颤。
“怕了?”姜边嘴角笑容轻蔑,方才某人还义正言辞地说要同姜国共存亡,如今不过是她瞧了瞧这城墙有多高,她便已经面露怯色……实在是可笑!
“本宫有何可惧?”皇后重重甩开姜边,迈步往前踏了一步。
凉风灌入,冷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目光往下瞥了瞥,十几丈高的城墙看起巍峨又肃穆,让人忍不住地心生畏意。
下意识地,皇后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经意地瞥见了姜边嘲弄的神色。
脸颊突然发热,油然而生的羞愧感让皇后忍不住咬了咬牙:话既然已经放出,如今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否则,以后世人会如何话说于她?又会如何看轻她?
如此,她倒不如舍身取义,也好落个好的身后名!
皇后眼中闪过坚毅之色,侧目意味深长地看向笑意盈盈的姜边,“善恶终有报,总有一天,姜边,你会不得好死。”
“我会在天上,好好地看着!”皇后决绝地乜了这残破的山河一眼,一个纵身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衣袂飘飘,在空中划过一抹凄凉的弧度。
“皇后跳城墙了――”也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本就军心动荡的姜国士兵,闻言全都“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武器,并举手投降。
“砰!”
一声闷响传来,一袭红衣的皇后如同一团烈焰般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鲜血从她身下漫出,很快便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苍白如纸的薄唇缓缓嗫嚅道,“走……快走……”
自皇后跳下城墙那一刻,她便从茫茫人群中注意到了那双悲痛而又熟悉的眸子,顺势望去,她看到了那个自小便令她骄傲的明珠,正满眼不可置信又难掩悲痛地盯着她。
“走,快走……”皇后下意识地一直喃喃出声,直到断了最后一口气。
那日,姜尚玥趁乱逃出后,便一路直往姜国皇宫而来。途中,她遇到山匪拦道,遇到乞丐抢食……她究竟吃了多少的苦才得以来到此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如今,家门近在眼前,她却不敢,也不能进!此等心酸,又有何人能够明白?
姜尚玥眼中滚出热泪,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唇,将所有的哭泣和眼泪全都狠狠地咽了回去。
历经磨难,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却不曾想,竟亲眼看着自个儿的母亲被人推下城墙,摔成了一片烂肉!
姜尚玥的喉中不可抑制地发出呜咽声,双目憎恨至极地瞪向城墙之上的姜边。
“姜边,你害我父母,毁我家国,总有一天,我姜尚玥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姜尚玥手指紧紧扣入掌心之中,直抓得她手心一片血肉模糊……而疼痛,又让她更加冷静和清醒。
趁着无人注意,姜尚玥一个转身便躲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然后匍匐着一步步地远离了这片血肉模糊的战场。
如今苟且偷生,是为了以后手刃仇人!
高高站在城墙上的姜边,若有所觉地飞快扫向某处,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或许,是她多虑了……刚才,她总觉得有人在恶狠狠瞪着自个儿……
“你在想什么?”破城而入后,洛战枫径直健步如飞地向姜边走来。瞧见她正在发呆,洛战枫不由得走上前关心地问道,“你在后悔,还是难过?”
“都没有。”姜边摇了摇头。
“你助本王破城,不怕以后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洛战枫精锐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幽光。
“史书素来都是由成功者撰写的。”姜边嘴角微勾,声音中透出几分嘲弄的戏谑之意,“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成为奠定玄远大陆五国一统的功臣。”
“你怎知五国会一统呢?”洛战枫侧目,神色幽深地乜向姜边,但见她双目远眺,平静而又沉着地凝望着远方。
“分久必合。”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犹如千钧雷霆般重重给了洛战枫一击。
瞧着姜边神色不动的模样,洛战枫心里却再也平静不下来:这个女人,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远见卓识,实在是不简单!
“你倒是想得透彻。”洛战枫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欣赏之意,“如此,想来你应该也不会觉得难过了。”
“自然。”姜边微微一笑,“如今父母大仇得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嘴中虽然说着开心,可姜边笑着笑着,眼角却倏地滑下了泪水。
那般隐忍的倔强,看得洛战枫心口一痛。
铁臂一捞,洛战枫稳稳地将姜边圈入了怀中,让她微微潮湿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之上。
“如果不好受,便哭出来吧,本王……”洛战枫眼神闪过疼惜之色,“不会嫌弃你弄脏衣服的。”
姜边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闷闷的低泣声犹如重锤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洛战枫的心口。
“王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明明是她的私仇,她为何要那般自私地,将整个姜国无辜的百姓全都卷了进来?
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惨况,姜边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诘问自己:做错了吗?做错了吗!
“对错本王不做评价。”洛战枫铁臂把姜边更加拥紧了几分,声音低沉,“但是,就算你没有参与其中,姜国也必定会以更血腥残酷的方式灭亡。”
“正因为你,姜国子民才未受虐杀和抢掠。而本王也以最小的代价攻下了姜国,”洛战枫垂目低低看向姜边,冷冽的声线不觉带上了几分温柔,“如此,你还觉得自己有错吗?”
姜边闷声不语。
“这个乱世,哪有明明白白的对与错?”本是安慰的温柔话语,却硬是被洛战枫弄成了一板一眼的说教,没来由地,姜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洛战枫莫名其妙地看向姜边,但见她缓缓抬起头来,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越发晶亮,让人我见犹怜。
“你笑什么?”洛战枫拧了拧眉头,语气有些生硬的不自在。
姜边眼角仍旧挂着未干的泪珠,笑盈盈地瞅着洛战枫,揶揄道,“王爷可真不会安慰人。”
洛战枫面色一黑,冷冷地瞪了姜边一眼,否认到,“谁安慰你了?自作多情!”
“咯咯。”见状,姜边眯眼又是一阵欢笑。
两人这方正言笑晏晏,一片和谐……花非离却沉默着站在不远处,神色阴沉不定地盯着洛战枫和姜边两人。
明明他是第一个出现在边儿生命中的男人,为何竟会被那个男人捷足先登?他陪着边儿长大,陪着她练功习武,陪着她嬉笑怒骂,可是最后,他却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花非离双手紧攥成拳,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神色。
“边儿。”花非离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盯向姜边,温柔得近乎诱哄道,“过来。”
姜边拧了拧眉头,“怎么了?”
“过来。”无视姜边的询问,花非离近乎执拗地再次唤到。
姜边心里奇怪,便抬步向他走了过去。
见此,花非离唇角微微上扬,侧目给了洛战枫一个洋洋得意的胜利笑容。
此举,无疑是在向洛战枫宣示着他对姜边的主权。
洛战枫嘴角微沉,神色也冷峻了几分。
两人这番私下较量,姜边自然毫无察觉。她心里疑虑地走向花非离,关心问道,“怎么了?”
“我受伤了。”花非离说着嘴角下沉,指着手臂上一条一公分左右的小伤口,委屈巴巴地说到,“好痛哦,你现在一点也不关心我了~”
这傲娇的小语气,听来倒像是在同姜边撒娇。
姜边嘴角微抽:“……”这么小的伤口,再过一会儿估计都自己止血愈合了……用得着摆出副不赶紧医治就要死人的严峻神色吗?
这阿离,可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
一念及此,姜边狡黠一笑,捉住花非离瘦削的下巴调戏到,“美人儿,不怕不怕,这么小的伤口,我给你吹口仙气就好了。”
“砰!”一声巨响突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