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尘同常华的步伐,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急匆匆地直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或许,他们潜意识里,都在期待着什么吧。
两人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冷宫门前。
洛轻尘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秉退身旁随侍的下人……洛轻尘同常华互相对视了一眼,抬步就轻轻地向着宫门内走去。
一步一步,离得越来越近了……常华兴奋得面色酡红,掩在袖中的手指更是颤抖个不停。
终于,报仇的这一天,终于来了!那药是晋国的二皇子给她的,说是顶级禁药,一旦吃了那个药,哪怕只是一丁点,若是不能及时发泄出去,那么……必死无疑!
所以,姜边那个小贱人就算不是同洛战枫,那也必定是会同其他人行苟且之事,而无论是同谁,对于姜边而言,那就是死罪!
常华嘴角一勾,扯出抹邪气至极的冷笑。
“嘭!”
随着一声巨响,洛轻尘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陈旧的木榻之上,铺了件玄黑色滚金边的外袍,一个精瘦而又健壮的后背,猝然撞入了两人的眼中。
从这个角度,虽然看不见那个男人身下的女人的脸,但活色生香的一幕,所产生的视觉冲击力,也是足够的大了。
常华当即小脸通红,整个身子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兴奋的。
而洛轻尘,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灰褐色的眼底,风暴酝酿。
“你们在干什么?!”
洛轻尘面沉如水,声音阴冷得仿佛含了冰渣子似的,冷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木榻上的男人闻言回过神来,翻身下床,动作干净又漂亮……那副镇定从容的姿态,就好似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般,没有丝毫被人拆穿丑事的尴尬,和窘迫。
常华不禁看得暗自咬了咬牙。
男人转过身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可那眼睛却是美得摄人心魄。加之他周身肃杀冷峻的气势,除了死人堆里闯过来的鬼面阎罗洛战枫,又还能有谁?
“陛下。”洛战枫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个儿的衣服,然后微微俯身,朝洛轻尘行了一礼。
那副临危不乱,从容淡定的作派,常华自认是没有他那个功底的。
她杨长了脖子,目光如炬地直往洛战枫的身后看去。
只见一名女子,正衣襟半敞地仰躺在黑袍之上。
只是——
那张脸,虽然也算是清秀可人,但比起姜边来,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常华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几分,薄唇微微颤抖着,眼神里隐有癫狂之色:怎么会……怎么会是张陌生的脸?躺在洛战枫身下的人,为什么不是姜边?!
常华掩在广袖中的手,寸寸收紧,用力到指甲倒扣入肉中也不曾自觉。
她好恨,真是恨到了极致!
常华编贝般的牙齿紧紧咬在唇瓣上,用力到唇舌间都尝到了一股腥甜味道。气急之下,常华指着那软瘫在黑袍上的女人,恶狠狠地斥责出声:“不知羞耻的下作玩意儿,还不赶紧地起来——”
洛轻尘的瞳色,也不由得深邃了几分,看向洛战枫的目光中,满是打量。
那身着宫装的女子尚且还在沉醉之中,陡然听到这一声怒骂,当即回过神来,身子一滚便翻下了床榻,身体在地上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皇后娘娘恕罪,奴……奴婢……”
那宫婢杏目含泪,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惯会狐媚惑主的贱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常华黛眉一皱,咬牙恶狠狠地低斥出声,眉目间满是怨恨。
该死的下贱东西,白白地坏了她的好事,真是气死她也。
常华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洛战枫是何许人也,眼神稍稍那么一瞥,当即就能明白过来她心中打着什么算盘,是以,洛战枫剑眉一扬,冷然出声:“依娘娘话中意思,倒像是知道这里会有谁一般。”
常华面色一窒,倏地难看了几分,冷然讥讽回声:“靖王殿下虽是战功赫赫,可也确实不该仗着陛下的疼爱,在宫中行这苟且之事。”
常华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去,锋锐如刀的目光,四下暗自打量,好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一般。
洛战枫眉目一寒,周身气息也冷了下来,“不知娘娘在找什么?”
“芳华殿来人说睿妃不见了……本宫想着她是个喜欢清净的,便同陛下一道来此处寻一寻,倒不曾想竟撞上了靖王殿下这等风流韵事。”常华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都说靖王殿下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倒是谣传了。”
洛战枫唇线紧绷成线,并不言语,而洛轻尘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洛战枫,然后目光一转,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凤目微狭,无情开口,“来人,把这心思不正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那婢女一听这话,吓得当即连连磕头求饶,那涕泗横流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惨……可洛轻尘却完全无动于衷。
眼见着有下人应声走了进来,那婢女吓得身子一缩,连忙膝行至洛战枫身侧,一个劲儿地磕头求到:“靖王殿下,求求您,救救奴婢吧,求您了。”
她今儿本是躲到这里,来藏匿之前顺来的那些金银首饰的,哪曾想会在这里遇见醉酒的靖王殿下,而且,靖王殿下竟然还直接将她推到,对她说着一些温柔缱绻之语。
她鬼迷心窍下,存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侥幸心理,就半推半就地同靖王殿下……哪曾想,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被人直接撞破了?
此时此刻,只愿靖王殿下能怜惜自个儿一二,救救她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
可她忘了,洛战枫人称鬼面阎罗,最是冷心无情,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么个奴才而费心思呢?
况且……洛战枫也不确定,他之前同丫头的那番行事动静,究竟被这奴才听了去没,所以,他自然也是恨不能将这宫婢除之而后快的。
很快,那宫婢就被人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荒凉的殿内,顿时就只剩下了洛战枫、洛轻尘和常华三人。
“臣弟此次行事荒诞了,请陛下责罚。”洛战枫垂首,语气平缓地说到。
洛轻尘眼神一沉,正要借此机会发作一番,却突然听得一道沙哑的女声。
“听说陛下在找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说话间,一个单薄却不失玲珑有致的身影,缓步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贱人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常华气得牙关紧咬,用力到后牙槽都泛出一阵阵的酸意。
想不通,她实在是想不通,她明明亲眼见着姜边,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酒,为什么那贱人现在却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除非……常华瞳孔骤然一缩,看向姜边的眼中带着赤果果的打量。
是了,她的人亲眼见着洛战枫同姜边进了这冷宫,想来洛战枫已经解了那贱人身上的毒!
常华心里已然是气急了,连带看向姜边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恶意。
姜边对此避而不见,兀自说到,“正好,臣妾也有事要禀明陛下。”
“说。”洛轻尘语气仍旧很淡,可他那微微蹙起的眉毛,却显示出了他的心情不佳。
“陛下今儿给臣妾喝的那杯酒,被人动了手脚。”
这话,姜边说得轻松,可常华的面色却狠狠一变,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几分。
“臣妾喝了那酒后,先是自觉有些头重脚轻,随之就浑身灼烫如火、呼吸急促,俨然是中了媚毒的征兆。”
“既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的?”常华眉目阴鸷,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陛下一直同本宫待在一处儿,又哪里能抽身替妹妹解毒,倒不知,妹妹是如何……”
说到这里,常华恰到好处地顿住了话头,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姜边优雅一笑,声音中隐隐带上了几分讥讽的味道,“姐姐大概是忘了,妹妹略通点岐黄之术,这区区媚毒,我自然是有法子解的。”
“不可能,那……”媚毒非欢好不能解!
否定的话,常华差点就冲口而出,幸亏反应快,及时地把住了嘴,否则,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常华后背隐隐出了一层冷汗:好你个姜边,果然还是如以往一般奸诈,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不过,现在她可真是有理也说不出了。明明知道姜边在撒谎,可偏偏,她又不能开口拆穿那个贱人,这等滋味,真是憋得常华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