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边抬目,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眼前的人儿。
只见他目含深情,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正直勾勾地盯着姜边,手中的汤匙往姜边的面前,又递近了几分……看那架势,完全是要让姜边就着他的动作,一口吞下他喂来的米粥。
姜边嘴角勾出抹尴尬的笑容,委婉地拒绝到,“你手上有伤,不能用力,还是我自己来吧。”姜边说着就要伸手接过碗来,却被洛轻尘侧身躲了开去。
“坐好。”洛轻尘灰褐色的眼眸,淡淡地乜了姜边一眼,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到。那模样,完全就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
“来,张嘴。”洛轻尘说着,将舀着碎肉小米粥的汤匙,递到了姜边的嘴边。
姜边僵着嘴角,这下张也不是,不张也不是。
“嗯?”洛轻尘微微拧了拧眉,上扬的尾调透露出他的不悦。
姜边坳他不过,只得慢慢地张开了嘴。
见此,洛轻尘的嘴角上扬出愉悦的弧度,动作温柔地将那一小口米粥,喂到了姜边的嘴里。
本来甘香醇浓的米粥,经过洛轻尘的手,瞬间就有些如同嚼蜡般,食之无味。
“好吃吗?”洛轻尘漫不经心地问道,眉梢眼角间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姜边非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洛轻尘却好似突然得到夸奖的孩子一般,喜不自胜地又舀起一勺米粥,喜滋滋地递到了姜边的唇边,“好吃那就多吃点。”
姜边见他眼睛发光,喂食的动作殷勤又周到,只得如同个牵线木偶一般,在洛轻尘一下又一下的投喂中,很快,姜边便不知不觉地喝完了这一碗粥。
洛轻尘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将瓷碗放到了一边,看向姜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宠溺之意,“因蛊毒发作,你身子也受了不小的损伤,还是早些歇着吧。”
洛轻尘说着顺手拉过床头的锦被,细心而又温柔地,替姜边将被角给掖好……这一番动作,看得姜边是受宠若惊。
心里正寻思着洛轻尘在打什么坏主意时,他已经倾身压了上来,一双凤目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诡谲光芒,“边儿,你那镯子,孤看着甚是新奇,不知道,是否可以……”
剩下的话,洛轻尘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代替,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道洛轻尘这话是何意思了。
姜边面色微微一僵,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飞快地在脑中寻思着应对之法。
此时,若扭扭捏捏地不肯交出,反倒会激出洛轻尘的强占之意。
毕竟,对于他这种帝王来说,这世上,只怕就没有他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吧。
与其这样,她倒不如坦坦荡荡地交出镯子……待他确认了这个镯子与他而言,没有什么用处的时候,洛轻尘自然就会失了兴趣,把镯子还给自己了。
更何况,这个镯子乃是同她意识相连,这世上,也就只有她姜边可以启动这个镯子……所以,就算这镯子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长得不太好看的装饰品而已,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
一念及此,姜边故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二话不说地就将镯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毫不在意地说到,“陛下既然想看,姜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说话间,姜边大大方方地,将镯子塞进了洛轻尘的手中。
触手一片冰凉,摸来这镯子的手感也是一般,想来这材质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洛轻尘九五至尊,什么样的珍奇宝贝没有见过?如手中这般平平武器的物什,他倒是第一次觉得有些意思。
洛轻尘拿着镯子细细打量,上下把玩,却惊奇地发现,这镯子上,并没有任何的机关。
洛轻尘秀气的眉头不禁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闪过疑惑不解之色:这个镯子若真是毫无机关,那么,那些奇奇怪怪、从不曾见过的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又是怎么将那么多的东西,纳入其中的?
洛轻尘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姜边的目光,不由得幽深了几分: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又来自于哪里?
不顾洛轻尘满含探究的目光,姜边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她无辜至极地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陛下,你这看也看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它还给我了?”
洛轻尘笑盈盈地乜了姜边一眼,嘴角的笑意透出些许森然的诡异,“这个镯子孤瞧着甚是喜欢,不知道边儿能否割爱送给孤?”
“……不能。”姜边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镯子是我生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望陛下不要……强人所难。”最后四个字,姜边说得极其缓慢,看向洛轻尘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丝意味不明的幽光。
“呵呵。”见姜边一脸警戒的模样,洛轻尘不怒反笑,声音透出些许沙哑,“这个东西于你而言意义非凡,或许珍贵得很,可对孤来说,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烦请陛下将镯子还给我。”不待洛轻尘将话说完,姜边连忙机智地接过了话头,将洛轻尘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管里。
洛轻尘眼神一暗: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得很!竟然连他的话,都敢打断,真是岂有此理!
“虽是如此,可孤喜欢……”洛轻尘说着“蹭”的一下从榻上起身,顺手就淡定非常地,将镯子揣进了自个儿的怀里。
这一番恬不知耻、臭不要脸的动作,看得姜边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还不待姜边发话,洛轻尘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反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姜边气得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正要开门去追,却听得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锁链声。
姜边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麻溜儿地俯下身来,侧耳细细来听,却发现,这锁链竟是用来给自己的房门上锁的!
怒火“噌”地一下,直往上冒,气得姜边整张脸,都变成了铁青色。
好你个卑鄙、下流、无耻的洛轻尘,暗中给我种下蛊毒也就罢了,将我掳掠到此地也算了,可是!现在抢了她的镯子不说,竟然还要给她的房门套上锁?
这也……太过分了吧!
姜边气得暗自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现今她着实有些累得紧了,浑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又酸又痛。
所以,如今最要紧的事,还是要先养精蓄锐,如此,她才能想办法拿回自己的东西……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打探打探,看洛轻尘这心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心中打定了主意,姜边也不再做些平白浪费体力的挣扎,翻身上了床,被子往上一拉盖过头顶,径直蒙着头,呼呼大睡了过去。
*
或许是姜边太累了,也或许是她知道,自个儿于洛轻尘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所以洛轻尘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姜边这一觉,径直睡到了正午时分,还是被自己“咕噜”作响的肚子,给闹腾醒的。
姜边捧着大唱空城计的肚子,眯缝着眼将脚塞进了鞋子里,然后慢腾腾地挪到了门边,抬手“砰砰”地直敲门,一边敲,姜边一边有气无力地喊到,“来人,来人呐……”
“瞎叫什么呢?找死吗!”
门外传来了冷冽而又不耐烦地低喝声。
姜边眉头一皱,正要发火,却听得门口传来了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姜姑娘乃是小爷的贵客,又哪里容得你如此无理?”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责难,当即吓得那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滚下去!”
随着一声低喝,姜边听到有人快步离开的仓促脚步声。
然后,房门被人“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槛处,正满脸打趣意味儿地瞧着姜边。
姜边黛眉微蹙,盯着眼前之人瞧了半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想不太起来。
“姜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久前还一起跳舞喝酒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来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一双鹰隼似的眸子,直直地望进了姜边的眼底。
“应琰!”
一经提醒,姜边当即想起了眼前之人的名字,不由得拧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应琰勾唇朗朗一笑,话中透出几分嘲讽味道,“姜姑娘莫不是傻了,这里是应侯爷府,你却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应琰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
应侯爷府?
姜边黛眉蹙得更紧了几分:如此说来,洛轻尘果然是找上了应府,好借他们的东风,来打压姜晟他们吗?也不知他们如今,心中有了什么计划没有。
她可得想法子从应琰这嘴里,撬出些什么东西来。
姜边眼中微光一闪,脑子里已经在寻思着可行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