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姜边正在同呆滞的皇后说着话,一个婢女突然快步冲了进来,神色惊慌。
“何事慌张?”姜边虽然心中隐有猜测,但还是故作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拧眉问道。
“圣……圣上……”婢女面上的神色有些为难,似乎有些不敢开口。
“父皇如何了?”姜边面色焦急。
“圣上他去往前线的路中,突染奇疾,病……病逝了。”
“什么?”姜边面色一惊,脚下踉跄一步,重心不稳下一屁股跌坐在了软榻之上,神色空洞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大公主,前线已经传回丧报了。”婢女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缩着肩膀畏畏缩缩地继续说到,“奴婢去养心殿奉茶时,听到相爷大人们正在议论此事……只怕,过不了几日,沧军就会打到江月城来了!”
“国君已亡,睿王殿下如今生死不明……”婢女抽抽搭搭地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姜边沉脸冷声打断,“胡说些什么?出去!”
婢女被神色俱厉的姜边唬得身子一抖,抬目悄悄地乜了姜边一眼,见她神色冷峻,便不敢再多言,规规矩矩地告安后便退了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姜边挥手遣退所有下人,很快,殿内便只剩下姜边同皇后两人。
骤然听闻姜夜铭的死讯,虽在意料之中,可姜边的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痛快吗?或许有;难过吗?或许也有。
姜夜铭是她杀父仇人不假,可过去的十几年里,他或许也曾对她奉上过真心。十几年的疼爱,也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虚假。
眼眶突然有些胀痛,酸涩之感涌上心头,竟让姜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她突然想起,五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姜夜铭遣来整个御医院为她诊治,更是亲自在她的床旁守了一天一夜。
十岁那年,她因贪玩,爬树去掏鸟蛋,不幸坠落摔断了腿,整日整夜的痛得睡不着觉,姜夜铭便白日里上朝,晚上陪着她说些新奇的玩笑话逗她乐呵,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此这般,怎能让她欺骗自己,姜夜铭对她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意?
眼眶倏地一热,滚烫的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在姜边的小脸上蜿蜒出一道道淡淡的水痕。
“嘿嘿……哈哈,哭了,你哭了……哈哈!”皇后半俯下身来,突然就将脸凑到了姜边的眼前,吓得姜边差点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宋-曼-玉!”姜边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喝一声,语气寒冷,“姜夜铭死了!你给我听清楚了吗?”
姜边抬手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水,面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闻言,皇后傻傻的痴笑停顿了不过一瞬,突然就又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死得好,死得好!这下,他终于可以如愿去陪那个贱人了……”
皇后一边笑,一边哭,直看得姜边眉头大皱。
她一把捉过皇后的手,按着她在座上规规矩矩地坐好,微微狭目道,“宋曼玉,这份痛,我要你清清楚楚地体会到,我……决不允许你继续这么疯下去。”
姜边嘴角勾出抹冷笑,眯眼说得和善,“母后,乖,不要乱动哦~不然等会儿会痛的……”姜边一手按住皇后肩头,另一只手试探着去取皇后头部里的银针。
原本被哄得柔顺乖巧的皇后,在银针出体的那一刻,她突然间就躁动了起来。
因着她的剧烈挣扎,姜边持针的手一抖,一不小心便弄伤了皇后的一根神经。
姜边面色一变,皇后却大叫着推门跑了出去,口中一个劲儿地嚷嚷道,“杀人了,要杀人了――”
听到动静的花非离,连忙先于其他人一步冲入内殿,抬手便一掌劈晕了皇后。
皇后恶狠狠地瞪了花非离一眼,眼白一翻便晕了过去。
闻声冲进来的奴才们,见皇后晕倒在地,不禁疑惑问到,“大公主,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们方才好像听着皇后娘娘在喊什么‘要杀人’了?”
面对下人们的怀疑,姜边神色不动,冷静回到,“方才母后情绪激动,本宫原想去安抚,不料母后却认为本宫要害她,还……”说话时,姜边故作下意识地抬手按向了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赫然四道指甲所留下的血印子。
下人们见此,一时噤声不语。
“你们,”姜边随意点了两个人,冷目斥到,“还不赶紧地扶母后进去歇息?要是母后因此染了寒疾,本宫饶不了你们!”
“是。”下人们连忙从地上扶起皇后娘娘,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回了殿内。
姜边美目微微一眯,心情莫名地烦躁了几分。
正此时,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弓身行了一个礼后,双手奉上了一个又黄又红的东西。
姜边只需一眼便立即认出,那正是她在姜夜铭临行前送给他的平安符。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姜边沉了脸色。
那小太监的头垂得越发低了几分,低眉顺眼地恭声回到,“这是前线的将军托人才送回来的,说是圣上薨逝前,曾亲指要将此物返回到大公主手上,物归原主。”
姜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因着这一颗石子,又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她颤抖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从那奴才手中接过平安符,眼角不自觉地便滚出了一行清泪。
“送回来的人说,圣上出征期间,一直将此符贴身收捡,从未离身半分。”
“知道了。”姜边神色不动地应了声,转身便大步地离开了。
小太监抬目看着姜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自这韶光公主受辱回来之后,这性子似乎变得更加冷漠无情了!母后疯癫,父皇薨逝,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竟然还能神色自若?
真是一个可怕女人……
*
揽月殿。
姜边就着跳跃不定的烛火,细细地摩挲打量着手中的平安符。
今日,她甫一将这平安符拿入手中,便察觉到与送出时有些不同。
姜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突然看到一个地方的针线有被挑开重缝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