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吃，早吃腻了。”沈离南睡得舒服，鼻尖有淡淡的梨花香气，算起来这一年多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每日亥时过来才睡，第二日天不亮就得起来，每日劳神费力，要学医学文学功夫还得照料沈离逸烂尾的生意，纵使三头六臂也得累成狗。
梦染轻笑，看着起身的人，把外袍递给他：“瞧着你差不多该醒了，我还有事情，得出去了。”
“去做什么？怎么晚上还有人点你的台子？你不是晚上不接客的吗？”沈离南也不知为什么，直接抓住她的手：“再者，你现在不只是淡淡教导小花娘跳舞吗？”
“你激动什么，就是去看挨罚的姑娘们，你当我是什么，我如今是自由身，每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什么，你安安心心呆在这边。”
沈离南十分执拗没有放手，梦染无奈：“繁花，你去看看小姑娘们，跳好了就让去休息，脾气倔强的弄出去淋雨。”
“你够狠心的。”
梦染坐着她旁边：“狠心？当初我被买到花楼里面，还被丢到粪坑里面，不接客就是死。”她说着仿佛陷入无法走出的黑暗，死死捏了下指头才恢复如初：“快点吃饭吧，明日我们先去郊外走一圈，我在送你回去。”
沈离南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只要他想，就能够应承所有人的喜欢，与她慢慢吃着东西，是不是说些有趣的事情，在提了沈烟碧做生意的趣事，惹得梦染多吃了半碗饭
“不能吃了。”花娘腰翘最重要。
沈离南淡笑：“吃吧，你很好看了，世间能比漂亮都成仙了，快吃吧。”
对上那双如水的眸子，梦染默默放下碗筷，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来的。”沈离南给她夹菜。
梦染迟疑，片刻点点头，：“恩。”
***
次日郊外桃花林，沈离南眼神郑重许多：“繁花是你杀的？”
梦染早就做好准备他会询问这些事情，沈离南太聪明了：“总的让柳望城脑子上悬着石块才有趣不是吗？”顿了顿，她声音沉重：“我要认回我的妹妹，我要带着她走，这里不属于她。”
“繁花是你杀的！”沈离南几乎不敢把如此残忍的事情和她联想在一起，他能活下来是因为那些杀手是她人，她到底要做什么什么！他不喜欢被谜团围绕，目光缓缓打量她，一字一句：“初见起你就知道我是谁，你就知道我在沈家的地位，我也曾怀疑过你，怀疑过你是否对我存有男女之情，梦染不幸的人够多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你的亲妹妹！”
梦染摇头：“是走你这里接近碧儿，才不会被人起疑心，柳望城不敢查你，是，我是利用了你，可我也没有杀你，不幸的人够多了，你没有经过灭国的惊涛骇浪，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沈离南道，“我认识的梦染是九天遨游的金凤，有倾国容貌，青竹风雅，君兰气度，即便跌落九天也是五彩孔雀，天下追捧万人敬仰方圆皆有其名，而不是只知谋算杀怒，拿着柔弱耍心机，凭着容貌耍手段，不惜自贬身价，自甘堕落——”
梦染眸子盈泪距离强忍双眸通红，鼻尖微微啜泣颤抖，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话，沈离南垂眸，完全不忍去看那张五味情绪杂粮的脸，死死捏着手指。
沈离南坦然承认道，“你能接近我，是因为我爱慕你，我会始终站在你这边，是因为我爱慕你，而非你是大姐的亲姐姐，我从没有可怜过你，你明白吗？”
梦染怔住。
“我和沈烟碧从小一起长大，也许在你看来她过的猪狗不如，你随便个恩客打赏的银子便是我家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可她现在至少生活安定，衣食无忧——”
“那我呢！我和她才是亲姐妹！沈离南！妄顾大家解说你如玉少年斯文俊朗玲珑心窍，你不知道我的曾经便没有资格评论我的现在！”梦染几乎把手心掐出血迹。
眼泪划过她的脸颊，猛然双眸通红，凝视抓住他手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她呆在我身边，也许在你看来，我的容貌哪里皆可逗留，可也只是因为我的容貌！我只能无所不用其极利用！”
“当年柳望城奉命绞杀皇族后裔，我只能丢开他引开追兵。”梦染彻过头，不想让沈离南看着她难堪模样，深深啜泣半颗：“我跌入大海，被船夫打捞，一伙人见我容貌迤逦起不轨之心，是我哀求他们将我买入青楼楚馆，爹娘安排好一切，偏偏你家将妹妹捡回去——”
沈离南执拗抓住她的手不送：“让她成为平凡人不好吗？柳望城说过，当年琅琊国战事并非她愿，这些年他也经历善待暴露身份的琅琊国子民，而且，他大概已经知道大姐的身份了，他会用余生配着大姐，战争无情，忘记不是更好。”
“所以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亲妹妹嫁给仇人！”
“她已经和柳望城有夫妻之实了！”沈离南厉声，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沈烟碧欠你的我来——”
啪！——
清脆一巴掌彻向，梦染重重一巴掌打的沈离南偏过脑袋。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大言不惭！欠我琅琊国人命的是柳望城！是你们的朝廷！补偿？沈离南别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在我这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梦染拔下发簪抵在他脖颈：“沈离南，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沈离南攥紧她的手腕，抵住脖颈：“我死了，大姐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买卖我不赔本，来，我帮你，大姐性子独立，生为小养为大，你不信大可试试，她认你，是因为你是她姐姐，没有任何多余原因——”
猛然手指轻颤，看着沈离南风轻云淡的目光，挣开胳膊，抿着唇瓣眼泪无声：“她应该知道曾经的过往，若她知晓依旧要嫁，我无言以对，她应该知道这一切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嫁给灭国仇人，我爹娘的头颅是他砍下来的！是他！”
梦染哭道，声音几乎有些尖叫：“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妹妹，我有什么错！”
“我只想让碧儿叫我一声姐姐我有什么错？”
姐姐？
沈烟碧忽而听到一抹熟悉声音，忙转身去找，柳望城在远处叫她：“跑那么里面做什么走了，我带你吃桃花豆腐去！”
“等下！”沈烟碧走进了，就瞧着桃花林里面梦染和沈离南对立站住。
梦染哭的梨花带雨，沈离南似乎手足无措到极点，沈烟碧彻底傻了，自己这是错过了什么大瓜，这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如此亲近了？
“她是我的妹妹，凭什么我不能认了她！”
两个人各执一词都未曾发现被偷听，沈离南极力稳定她的情绪，梦染失声痛哭蹲着地上：“我找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喜欢上灭国的仇人，她好想抱着她叫一声妹妹，又好害怕她准备忘记的过往！
她可以一个人背负仇恨，不代表想拥有一个人。
她有什么错，她只想要妹妹。
梦染蹲着地上抱着手臂嚎啕大哭，沈离南手指几乎再三犹豫才摸上她的脑袋。
***
柳望城端着桃花豆腐看着走出来的人，笑着迎接上去：‘怎么了？你不是闹着要来吃着东西啊，怎么愁眉苦战的？’
沈烟碧双手怀着柳望城的腰身：“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家休息。”
原来，梦染是她的亲姐姐，是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亲姐姐。
难怪她会觉得亲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