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打你了?”看见季凡一大早脸上就挂了个血红血红的巴掌印,兰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一个亲妈生出来的两兄弟,怎么脾气差别就这么大呢?要是季凡能学到他哥哥十分之一的温柔贴心,估计也不会天天惹得莲儿大动肝火吧。
“她有哪天不打吗?”季凡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带任何愤怒和悲伤,就仿佛被人安了一个面具在脸上似的。
“在早上劝她消气的最好办法,就是一份够甜够丰盛的早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季凡的肩,兰儿完全就是一副过来人的表现。
“饿死她算了。”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虚掩着的房门,季凡眼眶里竟然一片湿润。
“你们到底怎么了,方便跟我说说吗?”对于季凡和莲儿的事,她一直的态度都是能不管就不管,让他们年轻人自个儿折腾去,但按照季凡的脾气,如果莲儿闹得不是太过分,把人给欺负狠了,他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落泪的。
“你觉得她想打我,难道还会给理由吗?”季凡仓促的抹了抹眼泪,带着一丝哭音反问道。
“额……貌似还真不会。”在对莲儿的人品进行了一番全方位考量之后,兰儿很尴尬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莲儿做事儿好像都不怎么讲道理的。
“他爹妈死得早,没什么人教,所以举动粗俗了些,你就当做做好事,包容她一下吧。”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兰儿总算找到了一个稍稍“合理”一点的解释。
当然,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也就只能拿来骗骗季凡,若是被卫陵君和商娇听到自己这样损他们的好妹妹,准会被气得暴跳如雷。
“我知道了。”悄悄将自己的衣袖往下褪,借此遮住被莲儿捏得青紫一片的手腕,季凡面无表情地冲兰儿行了个礼,然后端起桌上的酒坛走回了房间。
“我叫你去帮我端早点,你却扛了一坛子烈酒回来,怎么,巴不得赶紧把我灌醉了,好出去鬼混?”见季凡带了一坛子酒回来,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的莲儿算是彻底被他给惹毛了,直接甩手一个耳光将酒坛抽到了地上,然后指了指那堆四分五裂,尖锐可怕的瓷片,“跪上去。”
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莲儿,季凡连对抗的打算都没有,无比顺从地跪到了那堆瓷片上面,任由那像刀子般尖锐的刺尖狠狠地插入自己膝盖。
被碎片割破的肌肤流出了一丝又一丝浓稠的鲜血,与积在地上的烈酒混杂在一起,红得触目惊心,疼得痛彻骨髓,但他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痛快。因为痛一点儿,就能知道自己起码还活着,起码还算个人。
在装废物的竹篓里随便捡了一块圆形的东西丢到季凡面前,盯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的双腿,莲儿的声音充满了森意:“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将自己飘忽不定的目光从地板移到玉佩上,季凡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改变,但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不说是吧?”将自己身上穿过一夜的睡袍脱下,混着新拆下来的床单一并丢进竹篓里,向来喜欢粉色长裙的莲儿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常服,一脸怒容地坐到了季凡面前,顺势翘了个二郎腿,然后将双手环抱着面前,看样子是想跟季凡打一场持久战,只要他不开口,就绝不会站起来。
“那我就等到你说。来人,给我再拿两坛酒进来,要最烈的那种。”不得不承认,由洛伊和兰儿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办事儿效率就是高,莲儿话音落地还没几秒钟,一道黑色的人影就抱着两坛还未开封的烈酒从窗口翻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到了她面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莲儿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以便于让季凡清晰地看见她打开酒封的样子。
“我把它当了。”知道莲儿脾气上来,绝不止让人跪瓷片那么简单,季凡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小声的开了口。
“怎么这么凑巧?你前脚当了它,后脚就又被同一个客栈里的女客人给买了过来?你以为你在唱大戏呢!”莲儿圆目微眯,眼底掩藏着的全是愤怒和质疑,“再说,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难道还有需要典当随身物品的情况?”
“你若是不信,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慢慢垂下自己优美白皙如天鹅的颈脖,季凡终是盖住了自己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这个女人,果然生性多疑,不可理喻。
“啊。”季凡刚把狠话说完,就被莲儿从头到脚的淋了一坛烈酒,原本已经被泡得有些麻木的伤口也因此加剧了疼痛,痛得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嘴里不自觉地惨叫出了声音。
“可惜这里是南国,若是在商国,老子早把你投进教坊了。”将没倒干净的酒一口饮尽,莲儿望了一眼死咬着牙,不肯解释的季凡,又突然把目光投到了那个一直跪着的暗卫身上,“人呢,审得怎么样了?”
“小姐,她什么都交代了。”那个暗卫的声音既清冷又低沉,里面夹杂着满满的寒意,就像是从地狱中飘出来的一样,简直让人听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把人给我带过来。”
气呼呼地冲手下招了招手之后,莲儿终于站起了身,缓步走到季凡身边,用自己纹绣着花纹的鞋尖挑起了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是个无赖吗?”
“知道。”季凡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那你知道,我究竟有多无赖吗?”莲儿闻言得意地眨了眨眼,复又邪魅的勾唇肆笑道,“若是不知道,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免得你总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要干什么?”被迫仰视着这个笑得冰冷嗜血的女人,季凡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种彻头彻尾的陌生感。这个人,还是那个半夜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会搂着他霸道地喂糕点的莲儿吗?
见暗卫从门外拖进来一具血粼粼的躯体,莲儿总算松开了季凡的下颌,若有所思地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美人儿,轻轻说了一句:“我要干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好好看看,你认识他吗?”负责拖人进来的暗卫粗暴的一把掀开了那具躯体脸上覆盖着的长发,季凡这才看出来,原来这个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人形物,是一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女子。
“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这个女子明显受了很重的内伤,每开口说一句话,都会随即吐出一口鲜血,看上去甚是凄惨。
“那这块玉佩呢?”
“这是我在当铺买的,我当时路过,看着这玩意儿挺好看的,价格也不怎么贵,就买下来了。我不知道你们跟这玉佩的主人有什么渊源,但我跟他是真的没关系。你们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这个女子看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玉佩后,立即就跪起了身子,不住地朝着莲儿磕头哀求道。
“我不认识她!”看到莲儿因为自己的玉佩乱冤枉人,一直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季凡猛然站起了身子,作势就想拉住那个女人,却被莲儿极其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蓦然用力一拧。
只听“咔啦”一声脆响,季凡的手臂竟然被莲儿活生生的扯得脱了臼。骨肉分离时发出的“咔吱”声落到了季凡的耳里,与此同时,他略带着几分沙哑的惨叫也适时地在莲儿耳边响起。
“都跟你说了,别惹我,当着我的面就敢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你是在跟我下战书吗?我的小祭祀。”季凡痛苦到五官扭曲的表情,似乎让莲儿感觉到了一丝趣味和痛快,以至于她在卸下季凡胳膊的同时,顺带着还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咬出一道伤口之后,贪婪地伸出舌尖,一连舔舐了好几口他带着丝丝甜腻味道的鲜血。
季凡用自己唯一能活动的左手紧紧地攥住了莲儿的衣摆:“我真的不认识她。”
“你们的口供对得很好啊。都那么异口同声,叫我不得不去说服自己相信,你们两的确清清白白。”莲儿舔够了他的鲜血,才缓缓将脑袋从他的脖子上移开,用还带着斑斑血迹的嘴唇在他面前勾勒出一幅似笑非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