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口那两盏绢灯随风摇曳,昏黄的光线照射下来,把影子映的幽长。
李长珏那双宛若寒星般的双眸,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深邃,遮掩不住眸里的情绪,那是恨不能掐死对方的冲动。
呼廷允只觉寒气蔓来,而寒意似乎不是来自寒风,他抬眸,对上李长珏那双满是火光的眸子时,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莫不是动了杀心?
他想解释,解释他为何如此关心苏敏玥。他想解释,绝对不是晋王你心里想的那般。可是他不能说,这是一个秘密,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整不好还要被当成疯子一般对待。
“别误会。”呼廷允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晋王殿下请,缺什么尽管吩咐,不要客气。”
“哼!”
李长珏轻哼一声,收回冰冷的目光,垂眸去瞧怀里的女人,面上是无奈与不解,这觉是有多大?坐马上都能睡着!他将人搂在怀里,飞身下马,落地时,怀里的女人打了横抱着。
郑伯舟急忙跑过来,沉声问道:“殿下忙了一天,累了吧?要不属下……”他这话还未说完,便迎来主子的一记眼刀。
本王的女人,你想抱?
郑伯舟知道自己又多余了,把头垂低了些。
李长珏大步朝前走。
驿站不是很大,大堂内刚好够放六张八仙桌,桌椅板凳陈旧,因年久失修,地面青砖被鞋履磨的锃亮。
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一身酱紫色锦缎华袍,八字眉倒耸,牛眼精光睿智,扶着楼梯往下走,见堂内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俊朗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客气的笑,礼貌有加,却不带任何意义。
他知道,眼前这位怀抱姑娘的公子,来头不小,定是官场内的风云人物,笑容殷勤了些,“呦,我说今天驿站里头满是霞光呢,竟是为了迎接贵客,快,里边请。”
肥头大耳,锦衣华服的男子,应是驿丞了吧。
“麻烦了。”李长珏瞅了驿丞一眼,第一印象不怎么好。道家说,相由心生,是有一定道理的。善良的人眸光澄澈,面相憨厚。阴险之人眸光精锐,面相猥琐。而这驿丞,明显属于后者。
他想绕开驿丞,往楼上走,却被驿丞横臂拦住去路。
那驿丞笑着道:“公子请稍等,此处是官家驿站,还请公子出示印信文书。”
“什么?”李长珏有些恼火,如今幽城已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管他要印信文书?开什么玩笑!
不知为什么,对上公子那双深邃如星的眸子时,驿丞的心在颤抖。莫不是遇上了皇族?他试探着问道:“公子是?”
李长珏刚欲自报家门,门口传来清澈如泉,稳如山石落地的声音,“蔺驿丞,这位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夏墨战神,你可要好生招待。”
原来是夏墨战神,晋王。
“安王世子。”蔺驿丞见到熟人,笑容越发殷勤,眼睛越笑越窄,“世子爷您放心,属下一定好生招待贵客。”转身朝李长珏道:“晋王请上楼,最好的房间给您留着。”
李长珏轻轻“嗯”了一声,抬步往楼上走。
不敢乱说话的德玲要跟着,被郑伯舟拦了住。德玲拧眉,不解的问:“你拦我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郑伯舟懒得解释,又怕这丫头锲而不舍继续追问,到时候更加尴尬,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和王妃进卧寝,自然是要休息的,难道你想……听房?”最后两个字,声音压的极低,生怕别人听见。
正是最后两个字入耳,将德玲那张还算白皙的脸烧红了,好似胭脂打多了一般。她将头垂低,“请你注意言辞。”
两人陷入尴尬。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倦体疺的时候,邱曼曼、张哲、潇雨初等人,早已累得快散架了,各个神情恍惚,宛若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巴脑的。
尤其邱曼曼,眼皮子打架,可偏偏没有大床在侧,让她无处安睡,心里不高兴,想发火,想耍小脾气,于是闹起来了。
“大家都困了,需要睡觉,苏敏玥有自己的房间,我们是不是也该有自己的房间?”邱曼曼问的不是别人,正是说话算数的呼廷允,她没有仔细观察呼廷允脸上神色,打了个哈欠继续抱怨:“这都困死了,在不睡觉会影响皮肤质量,缺觉会让皮肤变得黯淡无光,毛孔粗大,黑眼圈,两眼无神,难看极了。”说到这里,她催促道:“还不快些安排房间。”
恰巧张哲在她身旁,扯了她一把,柔声道:“曼曼,这不是你随意耍性子的地方,那呼廷允绝对不是容你撒野之人,快不要再说了,以免给敏玥添麻烦。”
张哲看似胆小怕事,实则心思缜密,他不知道呼廷允为何投降夏墨,但他看得出来呼廷允对待苏敏玥与其他人不一样。这种特殊的情感不似爱情,不似友情,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可以肯定,呼廷允这种特殊待遇,只限苏敏玥一人,最多加上李长珏,而邱曼曼,绝对不在特殊行列里。
既然你没有特殊待遇,那还耍什么小姐脾气,等着安排不就好了么,当什么出头鸟。
邱曼曼是乐于享受之人,从小到大的优渥生活,也支持她享受。眼下生存指数直线下降,正犯愁呢,怎能想到张哲想的那番道理。
她把怒火烧在张哲身上,怒道:“窝囊废,你看看人家晋王是如何对苏敏玥的,你在看看呼廷允是如何对苏敏玥,你在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对我的,真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曼曼……”张哲无言以对,他能说些什么?李长珏是谁?夏墨八皇子,晋王,这样的身份他没有。呼廷允是谁?北逸安王世子,豪门阔少,这样的身份他没有。
古人云:知足常乐。
可是,人的欲望是很难控制的,女人的嫉妒与攀比心也是不好压制的,就怕周围人过得比她好,这一比较,把不甘给比来了。
其他人劝邱曼曼:“做人应有自知之明,不要看着什么好的都想拥有,先要考量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好运落在别人头上或许是好运,若是砸错了人,也可能变成案发现场。”
这话含沙射影,说的隐晦,却似一只无形的大掌,“啪啪”地打脸。
邱曼曼雪色脸颊雯时换了颜色,指着那人怒道:“本姑娘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有那心思多操心操心自己,把脑子养好用一点。”
“你……”
“住口,大晚上的,吵闹什么?”
呼廷允实在听不下去了,忽然冷喝,抬脚往楼上走,边走边交代身后的近侍:“褚炎,敏玥的贵客你看着安排吧,我累了,莫扰。”
褚炎刚回来,又接了一份差事,且这些差事都是关于夏墨那位晋王妃的,这让他心里很不爽,看向邱曼曼的眼神便透着冷漠寒凉,声音宛若门外寒风一般,却对驿丞道:“蔺驿丞,按世子爷交代的办。”
他把这事儿又推给了蔺驿丞,自己抬步上楼,给自家主子守夜去了。
德玲见褚炎都上楼了,她也想上去,与身旁的郑伯舟商量:“要不咱们也上去,不进屋在外面守着也是好的,离主子近一些,这样主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可以及时冲进去不是。”
“冲?冲进去有用吗?”郑伯舟好似听到了笑话,“我看你身无半点功夫,冲进去也是拖主子后腿,不对,是抱主子大腿,你还是不要冲了。”
德玲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敬重晋王殿下,顺便高看你三分,没想到你人品极差,着实给晋王殿下丢脸。”
郑伯舟也有的说:“我只是阐述了事实,你激动什么。”
德玲怒了,辩解道:“我怎么没用,着急的时候刀啊剑啊,还是可以挡一挡的。”
德玲与郑伯舟正在拌嘴,楼上却传来一声惊叫。
“不要动!”
这一声,几乎用吼的,宛若一声惊雷,忽然在暗夜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