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伤害过旁人,也被旁人伤害过,在齐国皇宫中,与诸多个妃嫔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的手上也沾满过鲜血,若是此刻身亡抵命,她也认了,只是……
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又有何错,竟要与她陪葬。
苏琦嘶吼道:“不!”
静和嘴角勾起了一丝邪笑,苏琦,你还真是不死心啊,只是此刻在我大颜国,颜子晋也被皇上招入宫中,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静和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银簪,一步一步地逼近苏琦,“苏琦姑娘,你我本是异国之人,无仇无怨,可是你为何非要夺走我的子晋!”
苏琦猛烈地摇着头,夺走颜子晋?那根本就是她的本意,从齐国到颜国,这根本就是颜子晋一人策划的,自己不过是昏睡了一场,便无缘无故进了这颜国的皇宫……又怎么能算自己勾引颜子晋呢?
静和却丝毫不顾苏琦的反应,手中的银簪轻轻地滑过苏琦白皙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苏琦姑娘,倒是副美人坯子,却如此水性杨花,不如毁你面容,也省的你以后再胡乱勾引男人了!”
苏琦望着眼前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静和,眼中露出几丝恐惧,此刻的静和哪里还是初初见她时那副纯真善良的模样,嫉妒让她变得如此可怕……
静和又继续说道:“天香楼的姑娘倒是个个水性杨花,最会勾人,姑娘若是不想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把你送进天香楼可好?”
天香楼?
苏琦微微地皱起眉头,她虽然在颜国呆的时日不多,对各地不甚熟悉,但一听天香楼这个名字,便知道此处乃是烟花之地。
一国皇后沦为妓*女?
这若是传了出去,齐安彦的颜面何存?
苏琦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自己还替齐安彦那个负心人思虑。
静和本想看苏琦如何跪地求饶,却没想到她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心中怒火中烧,扬起手中银簪就向着苏琦的脸庞刺去。
奇怪,苏琦怔怔地望着静和狰狞的面孔,心中竟没有多少恐惧了,也是,心爱之人都已不再,要这幅空皮囊又有何用呢。
苏琦静静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那钻心的刺痛。
许久,那簪子叮铛一声落了地,苏琦眯着睁开了一只眼,怎么,自己命不该绝?到了这大颜国,还有高人保佑?
颜子晋……
他怎么会来?
苏琦睁开双眸,怔怔地望向了颜子晋。
颜子晋眼神冰冷,望了一眼苏琦脸颊上的血痕,又转向静和,“太子妃,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与方才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此刻静和的眼中净是慌张之色,她不明白,皇上明明已经支开了颜子晋,此刻他怎么会突然回府,坏了自己的好事……
静和见颜子晋脸色不对,慌忙伏地,“臣妾……臣妾知罪。”
颜子晋不依不饶说道:“你何罪之有?”
静和抿着下唇,似是要和颜子晋斗气一般,久久没有回话。
苏琦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今日静和要杀自己,颜子晋想必是丝毫不知情的。
想到这里,苏琦心里竟多少有几分释然和喜悦,良久,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颜子晋身边,轻声说道:“颜子晋,此事是我的过错,与太子妃没有干系。”
颜子晋和静和两人皆是差异地望向苏琦。静和心里不明白,自己方才对苏琦那般恶劣,她此刻为何帮自己求情?
颜子晋微微地挑起眉毛,“你的过错?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是你的过错?”
苏琦徐徐说道:“太子妃方才来与我说话,我不小心冲撞了她,她这才对我小有惩戒而已。”
颜子晋轻哼一声,若说苏琦冲撞了静和,他是一丝一毫都不相信的。苏琦此刻身心俱疲,万念俱灭,又怎么有心情和体力冲撞静和呢?
颜子晋想着又侧目望向了静和,“你又如何解释?”
静和一咬牙,依着她要强的性格,她才不愿意让苏琦为自己开脱,于是一字一句说道:“父皇的旨意,又岂是我一介女流可以忤逆的?”
父皇?颜子晋微微蹙起一双剑眉,父皇为何会对他太子府中的一个弱女子痛下杀手?除非……除非他知道了苏琦的真实身份……
颜子晋想着,眯起双眼望向静和,试探性地说道:“笑话!父皇日理万机,与苏琦无冤无仇,素昧谋面,如何会对她这般狠心?”
静和冷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父皇何等英明,怎么会不知道苏琦是齐国废后,派进颜国的奸细!”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般,颜子晋镇定说道:“静和,锄奸这般重要之事,父皇又为何会交给你一个妇人?”
静和一怔,颜子晋太过聪慧,让她措手不及。
颜子晋又道:“想必是你一早进了宫,向皇上通风报信吧。只是我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知道苏琦的真实身份的……”
颜子晋想着脸色渐渐严峻了起来,难道静和根本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识大体的深闺妇人,她竟然有着自己的情报网和身后势力……
这种事情,静和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她嘴硬说道:“你管我如何知道,你只需知道,她毕竟是齐国之人,又是皇帝的枕边之人,若真是奸细,只怕会对我大颜国不利!”
颜子晋冷哼一声,一双怒目射向静和,“强词夺理!苏琦是我强掳来颜国的,她又怎么会是奸细!”
静和还想要争辩些什么,只见颜子晋一甩衣袖,冷哼一声,“静和,我以前只当你不过是嫉妒心过重,心底还为你开脱,你如此对苏琦,也是因为太过在乎我,可是今日,”颜子晋微微一顿,表情愈加严肃,“今日,你竟然将此事捅到父皇那里,妇人之仁!你就不怕父皇怀疑我叛国通贼吗!”
静和脸上的诧异之色渐渐变浓,的确,她这次冒冒失失便进了宫,只怪自己吃醋吃得厉害,被愤怒完全冲昏了头脑,还未来得及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进宫将苏琦之事讲给了皇上。
如今颜子晋这么一说,静和也着实觉得自己欠考虑了。
颜子晋是太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可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只有君臣,哪里来的父子。皇上向来疑心很重,他也许真的会如颜子晋所言一般,怀疑子晋,怀疑这偌大的太子府……
静和想着忙解释说道:“子晋,我并非有意……”
话音还未落,便被颜子晋厉声打断,“不必再牵强解释!为了一个苏琦,为了我对她的那点儿呵护,你便如此不识大体,我真当是看错了你,滚!”
滚……
他竟对我说了如此之重的话。
静和痴痴地望着颜子晋,成亲数月,他对自己虽不算是真情实意,却也是相敬如宾,体贴入微,从未说过这般话。
可是今日,今日为了那苏琦,一个异国废后,他竟然如此待自己……
静和想着便再也不能站稳,跌跌撞撞地便离开了,徒留一个寂寞萧索的背影。
苏琦微微叹了一口气,呢喃说道:“为了我,值得吗?”
颜子晋蹙起了眉头,“你对于我而言,与旁人终究是不一样。”
“静和呢?”
颜子晋瞥了一眼远处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苏琦又是一声轻叹,并未是惺惺作态,完完全全是发自肺腑,静和想要维护自己的婚姻,守卫住自己的男人,又是什么错。颜子晋说得对,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既然知道她是可怜之人,又何必如此苛责于她?”
颜子晋回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苏琦,“若不严厉些,日后只怕她更加猖狂。”
苏琦微微一笑,“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妇人,又能奈我何?”
“说得跟你有什么能耐一般,方才你怎么不说这话,好生保护自己?”颜子晋提眉问道。
“方才……方才太子妃说是你的命令……”
苏琦还未说完,便被颜子晋一把钳住双肩,声音愤怒中参杂着几分隐忍,“你为何总是不相信旁人!在齐国,你便不信齐安彦,今日,你又不相信我!苏琦,你的心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苏琦苦笑,她的心若真是石头做的那便也好了,就不会被人一次次伤害了。她也想敞开心扉,坦诚对待旁人,无论是齐安彦,亦或是颜子晋,她都想做自己,做最真实的林素清,可是……
她终究做不到。
颜子晋被苏琦眼中的悲凉惊到,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几分重了,于是语气稍微缓和,“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当初在齐国暗牢如此,如今在我颜国,亦是如此。”
说罢目光如水,柔声说道:“苏琦,你得相信我。”
苏琦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心中多少有几分愧疚。无论如何,自己今日不应只听静和的片面之词,而误会了颜子晋。
毕竟,颜子晋他……对自己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