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然和张氏露出了一份真切的感激之情,他们也知道自家孩子的情况,从小到大,一直是最要面子的那个人,谁给他面子,就能把心窝子掏给对方,对于以往那些京都城里的混混,看到张钟那样二人自然是不满意的,那些人的德行就不太好,现在这人是卫道,性情上来说,也算是合他们的脾气,张钟能和对方交好,以后去了蛮荒也有个伴,不至于被人给欺负了,乐见其成。
张钟看到卫道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为他是胜券在握,于是兴高采烈,抚掌大笑说道:“这是我兄弟,他就代表了我,有本事跟我兄弟比一比,非要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本只是想让自己损了面子的卫道,没想到张钟竟然来了这么一句,转念一想这样说不定会更好,一起嫖过娼,一个打过仗的兄弟才算是好兄弟,两人一起没了面子,就好比同甘共苦过的难兄难弟,感情铁定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这些日子以来,卫道对于张钟也算是有了些许的了解,为人虽然外表大大咧咧的,好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内心深处胆小如鼠,平日里只是爱吹牛罢了,在京都城里一群人出了事情,往往都是他顶缸,对此还偏偏乐不疲惫,最多也就是一个窝里横,人倒是没有多坏,这么大的人了,实际上还是很单纯的样子,只是这样一来,苦的是张皓然夫妇罢了。
宇文乐意假装沉吟了一下,从容自若的说道:“我看你年龄还小,不如你先出题,等我回答以后,我再给你出题,你看如何?”
在他们这些人中,双十年华左右的女人占据的比例也不少,正值怀春时节,对于宇文乐意的张扬跋扈很是满意,男人就是要顶天立地,气盖山河才不枉来着世间白走一遭,在她们眼中,根本就是张钟说的话太过了,才会引得小情郎心生雀跃,想要跟他真正的比试比试。
卫道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要是对方先出题,他怕不是直接就能够低头认输了,于是精神抖擞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咱们这些日子看的是山水居多,松涛溪水之声悦耳动听,那我就以这些情景为题,出一道对联,还请兄台不吝赐教,听好了,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
今日的阳光虽说因为有凉风的原因,谈不上有多么炎炎,但这天气终究是夏日,自然也不会像前些日子京都城里被施了法术那般寒冷。
宇文乐意俊俏的脸上现在冷的像是能结冰似的,他原以为两人纵然文采斐然,可也绝对不会到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只要他回答上来,在他身后的这些人又怎么能够懂得真正的好坏,在京都城里就有许多这样的女子。
最后自己只要抛出身为郁南国朝廷重臣给他的那些难题,就可以让在场的人无话可说,最后更信服于自己,却没有想到,终日打雁,有朝一日愣是被雁啄了眼,
卫道看着对方铁青的脸,就知道他一时之间肯定是回答不上来了,清明镇虽说只是一个镇,但由于有江水船只的存在,八方来人也是不少,往日酒楼里奇人异事特别多,王府中那些爱喝酒的伙计事后都会回到王府之中讨论一番,当时这副对联还被许多人称之为千古绝对。
虽然卫道不知道它到底厉害在哪里,却并不妨碍他无意之中记下来,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除非有人去到过那边,将这副对联传了下来,不然绝对可以让一些此中高手都为之发狂,现在看来,郁南国中果真是无人知晓。
在这里的人都看到了宇文乐意冷若冰霜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了从前的笑意,从一个翩翩公子转瞬成了万年冰雕,显然这幅对联,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些女人眼中,对卫道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自身敌意,同时嘴里不停的说道:“这副对联是他写的么,怎么看怎么不像,莫不是在哪里抄写的?”
话一出口,许多人都觉得此言有理。
“星光月光萤光灯光太阳光,约计七千零二分燃烛光,片光难熄。”清冷的声音从卫道一直暗暗关注的女子口中说出,周围一些懂得对联的人惊讶还没停,只听她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草香花香棋香书香菩提香,共计十万百千里拜佛香,有香未绝,此联如何?”
说罢以后,不止宇文乐意等一些人目瞪口呆,就连张皓然也显露出了自己的佩服,他从小拜入磨剑派里,刚开始也是学过一些知识的,他虽然对对联不甚精通,但一副对联的好坏却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对联需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字数相同,结构相同,十分考验人的学问高深,而这位其貌不扬的少女却都一一对应,极为难得,出题的卫道也很厉害,只是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卫道不曾言语,这副对联的下联本是,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这位女子不仅仅只是回答了出来,并且和他的答案还不一样,同样的工整契合,这种水平,他是望尘莫及,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曾言语,便是认输,宇文乐意看向前几日才刚认识的安不语,眼眸里带着深深的感激和炽热。
他原以为自己这场比试会输掉,却没有想到山穷水复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些女子当中,原本他最不看好的安不语,在这个时候竟然解救他于水火之中,比起那些空有容颜相貌的女人,现在的安不语更对他充满了诱惑力!
“我认输,接下来的比试也不用比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卫道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位女子和宇文乐意的深情对视,直接放弃接下来的比试,半吊子水平,说出来只会让人贻笑大方,还不如豁达一些,留给人一些好印象,说不定去了蛮荒以后,他们还得报团,毕竟这个世界上敌视、排挤在任何地方都存在,蛮荒肯定不会是一片祥和。
“我们过来也只是为了向二位切磋一下关于知识上的东西,现在已经领教过了,那我们就先过马车那边了,马上就要上车了。”宇文乐意说完以后,毫不拖泥带水,一群人直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倒也显得潇洒。
卫道不清楚宇文乐意的为人,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梁子的有无都要看对方的心态,此时也不好妄下定论。
“小卫,这件事情就多谢了。”张皓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正襟危坐说道:“你知道洪磊那条碧蛇是什么么物种么?”
“什么物种?”卫道摇了摇头,现在的他还真的是没有头绪,此前从没有听过见过这种蛇。
“那是一条变异的蜃龙,就是它这一路一直在施展法力,咱们才没有被人追寻到。”张皓然看四下无人再注意这里,小心翼翼的说道。
传闻之中蜃龙头上有像鹿一样分叉的角,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鳞片是暗土色的,据说从腰往后的鳞片都是向前逆生的,脚像蛟一样,前端很宽。
蜃龙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从口中吐出的气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大多数是亭台楼阁,是谁都没见到过的豪华,从窗口里可以看到穿戴华丽的贵人们在活动,并且姿态美丽惊人,而且这些幻影还随人不同,就算看同一个幻影,在不同人眼里也有细节差别。
蜃龙是很稀有的龙种,这都是因为蜃的生育方法的缘故,传闻它是由蛟龙和雉鸡在正月交各,随后生下一粒很小的蛋,这粒蛋会引来满天云雷,雷击中蛋将它推入土中,在几十米的地方会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后岩石崩落,才会有生成的蜃出现。
至于那些受到雷击却没有进入地下的蛋,只能长成雉鸡,有许多雉鸡都是由变不成蜃龙的蛋孵出来的,但如果这些雉鸡跳进海里,就会变成蜃龙,神异无比。
海市蜃楼就是是蜃龙吐出的气幻化出的幻影,但使用蜃的脂肪也能做出来,将蜃的脂肪混入优质的蜡,制成蜡烛,在快要下雨的黄昏时分点燃,也能看到幻影,但这样的幻影远远不及蜃做出的幻影。
正因为知晓传闻之中蜃龙的模样,所以卫道有些不敢置信那竟然是一条蜃龙!
“那确实是一条蜃龙,只是在血脉上出了一些问题,我也是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的,在这条蜃龙的能力范围之内,所有人感知都会出现些许的偏差,包括它的主人,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如果不然我也不敢和你说这些。”张皓然盯着卫道的眼睛,神采奕奕却又万分凝重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找我学剑道,但世间真正的剑道是教不出来的,只有那些鸡肋的剑道才能被人收纳己身,好的剑道你想学也根本无从下手,别人教你,你也领悟不了其中的真谛!那不是属于你的剑道!”
张皓然随后摇了摇头,没有看向卫道有些失落的神情,接着说道:“你一旦踏上了剑道,首先就要明白,剑道是一个不断攀爬的过程,你觉得自己处在了极高的地方,但有一天你终归会知晓,在更上面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在等着你攀爬,你觉得你所处的山川已经是峥嵘险峻,峰峦高耸,陡壁悬崖,可以直通大道,但你登到山顶以后,就会发现,你登的那座山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它会愈翻愈险,愈险愈奇!”
卫道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同时也耐心等着接下来张皓然要讲的话,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教他剑道,但这些知识和周夫子所说的大道至简一样,对他以后都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