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招名为“蛇潜龟杀”,是《玄武九幻》中的一招。
《玄武九幻》是“辽东姬家”的独门秘技,唯有“玄武传承人”才能习得。需辅以《玄武潜杀诀》的内法,方可奏效。
四招齐出,近百人的包围圈立时四分五裂。即便这些喽啰有枪在手,也被眼前的阵仗给震撼到乱了阵脚,竟无人再扣动扳机,更是不敢横加阻拦。
尤龙、许凤脸色亦变,一时愣神,想不出丝毫应对的办法。
四圣传人尽皆落位。
青龙为东,据“震”卦位,亦为五行中之“木”位,由韩烨镇守。
韩烨以掌心对地,青色灵息不断涌出,没入地里,激起条条裂缝,缝中亦绽青芒,朗声说:“青龙位,准备就绪。”
朱雀为南,据“离”卦位,亦为五行中之“火”位,由炎南镇守。
炎南与韩烨一般模样,说:“朱雀位,准备就绪。”
白虎为西,据“兑”卦位,亦为五行中之“金”位,由白发壮汉镇守。
白发壮汉说:“白虎位,准备就绪。”
最后一位,乃是姬老人所属的玄武之位。
玄武为北,据“坎”卦位,亦为五行中之“水”位。
姬老人身子一晃,六道玄影尽皆归作一体,镇守在了玄武之位。
他瞧了其他三人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左掌掌心对地,右掌则往上虚抬,说:“四象锢魂阵,启!”
玄、白、赤、青,四色光芒于地缝中腾然升起,相互交织,凝成了一座四方大阵,将尤龙、许凤及一众未死的喽啰尽数罩入了阵中。
想要破阵而出,须得击溃阵眼。
而此阵的阵眼,便是位于“东、南、西、北”的四家主事人。
只要击溃其一,此阵自会破除。
但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众喽啰已经慌了手脚,战意尽溃,竟丢下手中武器,在原地抱头蹲了下来。浑身战栗,连抬头似乎都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尤龙却是不信这个邪,“呸”了一声,说:“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看老子破了这鬼东西。”
话音甫落,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枪口火花连闪,青烟直冒。
他端着机枪扫了个遍,却没起到半点儿效用。
许凤倒还算冷静,提起青铜长剑,玉腕轻翻,挽出一朵剑花,向韩烨刺去。
“叮。”
剑尖离韩烨鼻尖不过数厘,许凤本想再加把劲,却只听得一声脆响,一股无形之力猛然反震,将自个儿弹出数尺。
不仅青铜长剑脱手而出,还伤及脏腑,呕出了一口鲜血。
所谓的高级杀手组的头目,在这四人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白发壮汉说:“妈巴羔子的,老子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原来也只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早知如此,何必花费精力布这阵法,直接用拳头就能解决掉了。”
姬老人说:“龙腾集团势力虽大,但也把四家瞧得忒小了点。各位,转‘锢’为‘杀’,灭了这些跳梁小丑。”
白发壮汉、炎南、韩烨,齐齐点头。手势变幻,又续出一股灵息。
阵中异象丛生。
韩烨头顶忽地飘出一片携着雷蛇电光的滚滚乌云来。
在雷与电的交杂中,还有一抹青色龙影。
龙吟之声响彻天地,青色龙影钻出乌云,腾于空中。
它瞪着铜铃般大小的双眼,扫过阵中的每一个人,又是一声怒吟。
雷电闪华,似要撕裂苍穹!
剩下的三个方向亦是如此,四圣齐齐现身,各使小小手段,便已将阵中之人剿了个干净。
先前无比嚣张的尤龙、许凤,此刻已是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战,龙腾派来的人,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我呆呆地看着已经收起了阵法的四家主事人,下意识地吞了几口唾沫:“我滴乖乖,咱们的任务,确定不是让咱们来送死么?就凭咱们几个,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霁姐、朱昭没有回话,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渐渐回过了神。
四家主事人已经离开了。
褚婷倒是又把他们的话给转述了一遍。
总的来说,这次的任务倒算是我们借了龙腾的便宜。
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给我们当了替死鬼,现在神魂俱灭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霁姐松了口气,说:“这次任务倒算勉强成功吧,只要没让龙腾抢走了四圣信物,一切都好说得多了。不过凭那四个家伙的实力,龙腾又怎么抢得走那几个信物?上头还真是杞人忧天。”
朱昭却说:“你们看看那亭上是什么?怎么亮闪闪的?”
我跟霁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瞧了过去。
只见亭尖儿上竟凭空悬着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头顶阳光的照射下闪出莹莹亮光。
我心里一震,说:“这水珠难道就是‘凝膏露’?”
霁姐说:“可这亭子离我们这么远,一时半会儿可过不去呀。”
朱昭却说:“你俩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老卫的手是因为我的过错而被斩掉的,现在也该是我弥补过错的时候了。”
我跟霁姐对视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一句“多加小心”。
他点了点头,把步枪负在了背上,向底下爬去。
没用多久,他便已经成功到了底下。腾身几个纵跃,直奔亭顶而去。
我紧紧地盯着那滴“凝膏露”。
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霁姐也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枪,瞄着“凝膏露”的方向。
伏在我背上的褚婷,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亦是紧盯着“凝膏露”的方向,说:“萧哥哥,有东西也盯上了‘凝膏露’。”
“咝,咝咝。”
话音甫落,一阵窸窣碎响便传进了我的耳朵,像极了蛇吐信的声音。
霁姐却是一阵惊呼,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我顺着弹道瞧了过去,只见一条约有十数米长的白色巨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亭子的另一边,一边儿吐着信子,一边儿向亭顶爬去,肯定也是冲着“凝膏露”来的。
朱昭听见枪声,讶异地回头看向我们,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看见那条白色巨蟒。
我连忙大叫:“有一条白色巨蟒正在往你那爬,小心,小心呐!”
他看着我,把手摆在了耳旁,做了个“聆听”的手势,却是摇了摇头,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霁姐却是一声不吭,接连扣动着扳机。
他见霁姐一直在开枪,倒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忙转头看了过去,终是看到了那条白色巨蟒。
可那巨蟒却是已经爬上了亭顶,正盘着身躯,昂着脑袋,双眸泛出绿芒,“咝咝”吐着信子。
他知道了霁姐开枪的缘由,却没有后退半步,反倒将负在背上的枪拿在了手里,一步一步地向“凝膏露”走去。
我能看得见,他左手抬着枪,右手则拿着一个小瓶子。
霁姐没有大喊大叫,仍是在不停地开火。
可是子弹打在那白色巨蟒身上,只是溅起阵阵火星,并未对它造成半点儿实质性的伤害。
我心里一惊,连忙按下了霁姐的枪头。
弹道骤变,打在亭边瀑间,激起阵阵水花。
霁姐看着我,目中不解,且有怒意,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开枪?”
我悄悄吩咐了褚婷一句,说:“你这样做,不仅不会解除朱昭的危机,反倒还会激怒巨蟒,让他离死亡更近。”
霁姐眉头紧拧,琼鼻轻皱,声音已有些哽咽,说:“那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葬身蛇腹么?”
我心里莫名一揪,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已经接近“凝膏露”的朱昭。
霁姐再次抬起了枪,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在我耳畔不断响起,我的思绪却是已经乱成了一团。
朱昭弓起身子,似乎用尽了毕生的速度,终是将那滴“凝膏露”装入了瓶中。
他一边扣着扳机,一边向后退着,待退到亭角,猛地转过身来,面容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扭曲起来。
而那个装有“凝膏露”的瓶子,却是被他朝我们这儿扔了过来。
他的嘴型,说着:“快走,快走啊!”
还在半途中的褚婷,蓦然折返,似是不舍地回身看了朱昭一眼,接过了空中的瓶子,飘回了我的身边,将瓶子放在了我的手里。然后,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戒指里。
我有些懵,拿着瓶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霁姐仍是扣动着扳机。
连续不断的枪声,似乎将她哭泣的声音掩盖住了。
但也只能掩盖住声音。
我拿着瓶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响着。
它说:“快走,快用‘神行石’离开这儿!”
我此刻就像是一个茫然无神的木偶,受这声音的驱使,拿出了“神行石”,又抓住了霁姐的手,默默施起咒来。
我目光微转,偏头看了朱昭一眼。
在金光闪现之前,我看见了朱昭脸上的一抹笑容。
那笑容,似乎是解脱,又似乎是不甘。
更多的,却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