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嘴边挂着笑,心里却是一片森然。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些事情和桂清没有关系。任桂清再怎么解释,他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想,那一晚的画皮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些被群鬼围绕的低跟子说,没有人故意放在那,他是绝不相信的。
当日,江芯蕊放他回了桂清家,临走时跟他说,三日后再见。他不知道他究竟要搞什么鬼,也无心去猜忌,反正猜来猜去,不也是那个样子。
偏偏桂清却还委屈上了,哼哼唧唧的像个小媳妇。
“我哪里知道这地方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家面前……不是说没有主人邀请是进不来的吗?你怎么会突然出去那么久?”
戴胜哼唧了一声,打算不再理他,开始整理一波这几天获得的信息。
首先是江扶摇两个,他二人说是被崔家缠上,但是看崔十二郎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真正的大问题。应该只是临时起意,被看上了。可是这临时起意来的好突兀,联系江芯蕊说的,那崔老爷子怕是非死不可,将死之际还有心思玩漂亮姑娘,是嫌自己命太长吧!
阿七道:“照理来说,人死的那一刻的样子会被当做做鬼的形象,所以,大多数鬼在为过镜前那一刻都是血肉模糊甚至是七零八落的,过了七重镜以后,虽然身体会变得完好,但是也大多数是生前的样子。所以说,看崔十二郎死的时候,大概也就二十上下。”
“啧啧啧!英年早逝呀!”戴胜感觉有点惋惜,可是转念一想,桂清似乎比他还要年轻一些,难道也是个英年早逝的?
他隔墙望了一眼,心道那个傻货估计还在给人家抄书,后天是个小节,说是哪位神佛的诞辰,在阴界的人焚烧经书也有得神佛庇佑。
戴胜自嘲似的笑了笑,若真有诸天神佛,哪里还有空管着地上的凡人?更不要说这些已死的。若真要管,该从谁开始庇佑起?难道那些人都是生来贫穷困苦,又生来缺牙歪眼,那些王侯将相,都有定数吗?这世道未免也太不公平!
阿七道:“说天道轮回,但是你看那些恶人,真的有过制裁吗?连那些大字不识的农人都知道,恶人没人来理,须得他恶贯满盈了才有地府来收。可是你看地府,和人间究竟有什么区别?”
墙那边的书生还在靠着抄书来换一口饭吃,赌坊里面是死也不忘赌性的老油条,有钱的大老爷依旧是妻妾成群……这里和人间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换了另一个地方的人界吗?
阿七道:“这世间本就无道,所谓的天道循环,跟你认知里面的春夏秋冬是一个道理。今天的谁谁死了也好,活了也好,明天的太阳也还是要照样升起。明天的月亮落下来,也没有谁因为这个而死去或者是活过来。所以靠着因果轮回来惩罚所谓的恶人,相当于生生把他熬死。可就算是死了,在阴界也还是一样兴风作浪。”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曾经是有的呀!可是你也听见了,那个人死了!”
“什么意思?”死了?在阴界能好好待下去的都是魂体,可是谁又能平白无故的死了?
“你听见的那个一轻呀!他曾经是这边的执政者,可是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既没有继承人,他立的规矩也不明不白的没了,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一解释戴胜明白了不少,但是疑点还是不少,比如……“从来系统都是简单粗暴的叫我解决问题,可是现在我们一没有直接查出一轻的魂体在哪里,二没有直接接手冥界……我有点困惑,按理来说,系统给我加大难度也不带这样的!”
阿七道:“确实……给你干扰的不是系统本身。你记得你是为什么犯错的吗?”
“释放了孔雀王……”
“嗯!因为这个造成了巨大的秩序混乱和因果乱流,算是知法犯法吧!所以给你罚的重一些,然后在这边,因为……”
阿七还没有说完,戴胜就接了过去,道:“因为江扶摇在这里,我会干涉到他的未来,所以我不能做很多事,万一被他察觉,我们的处境会相当于再释放一次孔雀大明王?按照两人的人生轨迹来看,都是天生的大气运灾厄体,也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命?”
“差不多吧!难得你聪明几次。”
“我也要活下去好吗!”
戴胜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这次的使命是让这界恢复正常?好难啊!”
阿七道:“也差不多,在维持不破坏未来机制的情况下,加油吧少年!”
“请让我先死一死!我死完了再权衡一下哪个更舒服一点。”就这玩意,五彩斑斓的黑要怎么搞?系统他丫的不是他上司,而是他家甲方爸爸!
阿七道:“你今夜出去,悄悄的,不要惊动桂清。”
“桂清不是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吗?上次那么多丧尸嗷呜嗷呜都没有吵醒他。”
“反正你今天晚上出去,去城外七建乡,也就是吴六娘家面前。”
“好……我大半夜出门好像有绳命危险……要死我也要死的舒服一点,比方说吃完了霸王餐在女仆装小姐姐大腿上心肌梗塞死!”
“好有志气哦!你以为我会这么夸你吗?看好了!我就给你画一次,学不会拉倒!”
阿七嘴上是嫌弃,手上动作其实并没有多快,仿佛像是刻意放慢了动作给某一个傻货。
这是一道极其简单的符咒,没有怪模怪样的文字或者是乱七八糟的图案,只有简简单单的横竖横竖,几乎是专门为了逃命而设计……
果然,阿七道:“这东西拿来对付低等的丧尸挺好用,过了丧尸级别,到了尸王这个阶段,你还是需要诛邪阵。”
“那要是打在普通鬼身上呢?”
“死不了,但是极其痛苦。有一种仿佛被火烧的感觉。”
“听起来就很疼……”
外面桂清忽然喊他吃饭,戴胜来了鬼界就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见了桂清也是闷闷的应下。
一出门看见那桌上摆的还是酸菜鱼和炖豆腐,心里有些腻味。
戴胜道:“我出门一趟,你自己吃吧,别指望我洗碗啊!”
桂清闷闷的应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虽然和这个妖精呆的时间不长,可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还有,这人究竟哪回洗过碗?
戴胜哼哼唧唧出了门,江芯蕊说她在崔家,不知道自己突然造访会如何。且去试试,反正也不会被打出来。
说着戴胜化身为鸟,飞进了一家院子。
这院子既不是崔家的,也不是江芯蕊的,而是上次见过的崔张氏买下来的私产。
此时崔张氏看上去是吃醉了酒,半点大户人家夫人的仪态也不顾,嘴里骂骂咧咧,骂那些个小丫头手脚不够麻利,耽搁她时间。
戴胜趴着听了一会壁角,无聊的几乎都要睡着了。
无非就是些什么家长里短,东屋三两米,西间二斤面的鸡毛蒜皮事。
忽然,戴胜听见一个词,把他给吓醒了。
那个词,他曾经听过许多遍,以前无比熟悉……可如今在这……
这世界玄幻了
那个词是“啤酒”!
方才的原话是:“高二奶奶屋里叫了三罐啤酒,可惜走到半路老爷犯病,被翠霞撒了,这坏账找谁算去?”
啤酒……戴胜定睛一看,果然,这地方并不生产大麦,更不用说啤酒花了。这些东西都只能在有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方生长,而不是这般遍地死灰的地方。
崔张氏往那丫头面目上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屁大点事也来跟我说,不就是三罐子啤酒,跟要了她老命似的。去!你去库房里寻几坛子上好的五谷顶棺酒送去……不!那什么人她也配?给我回来,一罐啤酒三百多两银子呢……”
小丫头白白受了骂,还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心里把这两个女人骂了一顿,心道是阎王打架,小鬼遭灾,摊在自己身上,也正好认了……
忽然,崔张氏往戴胜那边看了一眼,喝道:“谁?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