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林宁也跟着笑了笑,一时不察给鼹鼠精挠了裤脚。他条件反射一般又是一道风刃甩出去,却又扑了个空。鼹鼠精早在风刃临头之前进了洞里。下面早就被挖成四通八达的管道,地上遍布疑阵。
鼹鼠精桀桀笑道:“隔壁那个是你朋友?哈哈哈哈哈,你可比他差远了!他好歹打赢了敕建,把敕建的七连胜给破了。你呢?飞老鼠!”
应林宁也不回答,反倒是在一个凸起的高土堆上借力一跃而起,宽大的衣袖带着他在空中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美男子就是比较养眼。他飞的低,台下许多人看清楚了那张清秀的脸。有女妖在台下娇笑,还有更加大胆些的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往空中扔。有些准头好的直接打在了斗技场外的护罩上,又滑落下来。
应林宁悄悄捏了个法诀,一道火焰朝着地上喷去。顷刻间,地上变作一片火海。烟气和热浪层层袭击着鼹鼠精。
鼹鼠精想要往地下再挖深一点,但是鼹鼠精是个瞎的,在地底下更加分不清东西南北。
只听见主持人喊了一声:“九号台出界,应林宁胜!”
鼹鼠精惨叫一身,探出那只不甘又布满了嫉妒的鼹鼠脑袋。虽然他知道没什么人看他,也没有什么人压他这边……可是……这小子……
戴胜捅了捅应林宁,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嗯……你启发的!”
戴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道他启发了个什么?难道说是拖延时间?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却看见江芯蕊施施然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两只皮囊。江芯蕊道:“两个玩火的家伙,渴了没?给你们买了酒!”
“多谢!”
酒不是什么好酒,似乎是酿造的麦酒,没有用啤酒花去掉甜味,反而有人还嫌弃度数不够似的往里面掺了谷烧。现在好了,又甜又辣喉。
当日一日无事,几人又上了几回场,除了应林宁眼睛实在不便输了一场之外,其余都稳胜。只是九号台被封住了,说是台面上被烧融了的泥浆太难清理,不好落脚。
戴胜看了一眼兜里面零星几块下品灵石,灵石里面杂质众多且浑浊,上面还有一个可笑的缺口,似乎是压制出来的刻痕。
江芯蕊道:“这算不算咱们在妖界赚的第一笔钱?”
“算是吧!啊哈哈哈哈,不知道那几个说想要去赚钱的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说南边富庶吗?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咱们三个一共赚了……嗯,五十七块下品灵石,买酒花了四块,你们俩吃的饭……总计今天赚了四十六块!”
戴胜愣了一下,道:“灵石之间的汇率是一千,也就是说,我们今天赚的,想要买个你头上的簪子……”
“不多,也就八百多年吧!”
“我日昍晶……”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门,戴胜忽然目光一闪,金色竖瞳里面倒影出一个奇怪的人影来。那是一条巨蟒。若真是巨蟒也就罢了,偏偏他通身金黄,头顶上生着赤红的瘿瘤,里面似乎是积攒了许多腥臭的毒液。
应林宁只感觉到了一阵腥臭扑面而来,这人他似乎有些熟悉,是他场下离得很近的一人。他记住他只是因为台下许多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不说不笑,连嘴也没有张开过。似乎台上的战斗与他如无物。可既然他不在意台上的争斗,他来干什么?
戴胜扯出一个笑来,道:“这位……拦着我们几人是有什么事吗?”
王漭笑了笑,一笑咧开半嘴的尖牙。顶头两根牙如同针管一般,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王莽掏出一个皮质的袋子,是竞技场发放的,戴胜几人几乎一人有一个。
王漭道:“你们的战队叫什么名字?”
江芯蕊眼皮也不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战队?再说了,我们战队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漭那两颗尖牙犹在闪光,比毒牙更亮的是江芯蕊玉瓷一般的脖颈闪出来的光。
王漭道:“你们可有在这里下过注?”
“没!初来乍到,一个战队都不熟悉,我们也不许压自己。”戴胜想起这个就来气,他赌别的赌不对,赌他自己以赌一个准。
江芯蕊道:“你是说,你想赌我们?叫我们给你当托?”
王漭摇摇头,道:“我不是想要这一星半点的灵石,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的战队?况且,看你们样子也不像是来这里混口饭吃的。这个荒凉的边陲小城……从来都不适合年轻人闯荡。”
江芯蕊直视着王漭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秒,王漭的竖瞳里面没有半分掺假。灰色眼瞳里面倒映着一个老人死灰复燃的野心也期望。
江芯蕊终于开口了,道:“我们的战队叫天机战队!没什么含义,我随口取的,我是队长,旁边那个戴胜是副队长,总共三个人,再没有别的了!”
王漭点点头,道:“很好的名字。你们今天参与的,只输了一场,想来后面的单人双人和团体也差不到哪里去……我要担任你们的教练!”
戴胜噗嗤一声笑了,不为别的,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个老梗。
应林宁道:“你……你有家人孩子吧!你也说了我们不会甘心待在这个小地方,我们去了其他城,甚至是王都,你又如何?”
王漭吞了一口口水,半是兴奋,半是叹息:“我的的确确有老婆孩子……我的孩子多半也只是个庸人,连庸才也算不上。我一直到了他几百岁才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妻子,她不是我当年最期待的,后面也只是慢慢消磨时光而已。她不需要我也活得下去,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很重的感情。我会每个月寄钱回去……只希望邮寄税收不要那么高。”
应林宁漆黑的眼底闪过一道光,若是真像戴胜那天在地宫里面说的一般,他是不是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娶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回家,生一个没有多少天赋,可能是双灵根或者三灵根的孩子,那个孩子在邱家也好,在天机门也好只会享有外门弟子的待遇。也许看在他的份上可以多享受些待遇,但是修为多半止步于化神,在兵解这个巨大的门槛上面狠狠摔一跤……
而他呢?也许因为巨大的压力和落差感险险在寿元耗尽之前登上上清界,那时候就算他到了上界,也只是一个枯朽老叟,人生了无乐趣。
戴胜道:“那好吧!我们三人住在城边上……是叫白水街的胡家酒馆里面。你要来可以随时来找。”
江芯蕊掏出一块传讯石丢给王漭,道:“给!这个和我们三个的都连通,水蓝色那个是我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说着三人转身出了门,又是一日天色擦黑。只是这回几人没有如愿回到胡家酒楼。
有八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在门口拦住了他们几个。入眼是个稍微陌生的管家,一身金光闪闪,衣服料子里面掺了金丝,还用粗粗的金线绣了花。
戴胜翻了个白眼,道:“这人我们是不是见过?但是现在拦着我们干什么?难道说是来讨债的?我们好像没有欠过他们钱吧!”
江芯蕊笑了笑,他们当然没有欠过任何人钱。但是城主府这些人倒是自动把他们带入了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如今怕是……
江芯蕊道:“几位是来请我们赴宴的?这倒是不巧,我们刚刚从斗技场上下来,连衣服也没有换,这副模样去城主府,怕是不太妥当吧!”
管家笑着擦了一把汗,心道果然是大人物,这么点年纪的女娃娃唬得人心里一跳一跳的。嘴里还是道:“几位若是觉得穿着不妥当,城主府里给几位备了衣物。咱们城主的诚意可是够了?几位上车吧,宴会时间不早了!”
江芯蕊道:“走吧走吧!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咱们不去,说不过去呀!”
戴胜在江芯蕊嘴边看见一丝微微的笑,这笑容三分狡黠两分坏,一双眼睛闪着光。这光芒刺进人心底里,叫他的心猛地一跳。
许是城主真把戴胜应林宁两人当做了江芯蕊的侍从,没给他们两个准备另外的马车。还是城主府当真如此拮据,只来了一辆充充门面。戴胜三人如今坐在同一辆车里面。
好在车里不算是拥挤,三人还没有到脸贴脸的尴尬境地。但是也靠的太近了。
江芯蕊半个人倚靠在马车车壁上,戴胜坐中间,半边身子贴着江芯蕊。抬手就是江芯蕊圆润纤细的肩头。肩膀的大小还不及他半掌宽,抬手就可以稳稳的扣住。
上面因为战斗的缘故,只包了一层薄薄的衣料,是先前那一件修身的短打。戴胜随意就能想象底下的肌肤,如玉瓷一般莹润柔滑,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凉。少女的芬芳在发间,在肌肤上,在她一双红唇里面……
江芯蕊忽然击掌,把发愣的戴胜吓醒。
“你干嘛呢?”
“看你快要睡着了!现在清醒了吗?”
“清醒了——吧!马车上为什么不可以睡觉?”
江芯蕊瞪了他一眼,玉雕里面生出来三分火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不觉得城主是真的想要恭维和结识我们。换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戴胜看了江芯蕊一眼,鬼使神差的说道:“对,我和应林宁是盗!剩下那个是你!”
“呸!会不会说话!”
江芯蕊翻了个白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逃是逃不过去了。他们都堵到竞技场门口了,天知道下次会怎么样。说不定从你早上睁眼一直盯着,盯到了你晚上睡觉。”
“啧啧啧啧啧,那也太恶心了!”
马车行的不慢,几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城主府。
乍一看城主府倒是挺气派,门口两排石狮子,玩球的有,抱孩子的有,傻笑的有,挤眉弄眼的也有。戴胜估计石狮子也能成精,那边还有一只扒拉着檐角差点掉下来的。
管家恭恭敬敬的道:“几位请进!”说着把几人引到一个偏厅,旁边还焚着香。
江芯蕊吸了一口百合的香气,嘴边翘了起来。呵!次品!香气太烈,香饼没有掰碎,底下垫片是银子,孔洞留的太粗……
也不知道这是尊重还是怠慢了。隔壁几个侍女倒是规规矩矩的,见了江芯蕊行了一礼,道:“姑娘请随我更衣!”
另一边也有引着戴胜两人往另一边走的。
江芯蕊道:“我不要你们准备的粗料子,我自带了能穿的衣服来。还有首饰也是,把那些撤了,粗蠢还压脖子!”
几个侍女心下一凌,暗自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主。这女孩的身份,竟是比自家老爷后院里面的姬妾还要高。
江芯蕊粗粗扫了一眼桌上,脂粉丹蔻倒是一应俱全,连金银首饰也塞得满满当当。只是这些东西,与她来说要么粗蠢,要么次等。
江芯蕊随手掏出一个玉盒来,玉盒上面刻着九龙衔珠的纹样,还未打开就异香扑面。
江芯蕊道:“我不用那些次等东西,也不必大妆,没得夺了主家面子。给我净面,上一层膏子。手巾都要我自己的,洗脸水就随意些吧,煮开过再晾凉。叫几个人下去准备,先伺候我更衣。还有,香炉里面的香给我熄了,烧的什么东西!”
和江芯蕊相比,戴胜那边就要随意的多,只是戴胜探头出去,却看见了一汪泉水。里面还汩汩冒着热气,硫磺味不见多少,倒是有一股隐隐的竹叶清香。戴胜抬手一指,问道:“那个,能用吗?”
一旁的小童连连点头,道:“您请!开宴还有半个多时辰,小的去给您准备开胃的小菜!”
戴胜道:“小菜就不必了,我下去泡泡。你去冲两杯清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