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来捉我呀!”
谁?谁在那里?哪里来的小孩?
戴胜的脑子晕乎乎,他想要撑起身子,但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连眼皮也撑不开。他似乎身在一片黑漆漆的狭小空间里面。而现在的感觉……仿佛鬼压床!
戴胜暗骂一句倒霉,这玩意坑死个人了!
戴胜不是没有经历过鬼压床,通常都是胸闷的厉害,过一会闷到了窒息边缘,他就会自动蹦起来……可是如今根本没有任何窒息感……他也许,根本就不是鬼压床。
小孩的嬉闹声渐渐远了,从背后听见少年的声音,似乎是在轻声呵斥两个小孩不要乱跑。
戴胜暗骂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每次鬼压床的时候是没有梦的,脑子里面无比清醒。而如今……是怎么回事?鬼压床还有剧情了?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终于沉沉睡去,脑子里面似乎还回荡着小孩和少年的声音。
梦里面沉沉浮浮的都是孩子和少年,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道少年身形十分清秀孱弱,还有一点眼熟。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一个生着紫眼睛,另一个的名字似乎是千秋……
谁家给孩子起真么霸气的名字,也不怕人压不住。
恍恍惚惚,梦里面又闪过几个场景,一个满堂都是白花,孩子们都不见了。屋里面一座小小的棺材,里面装的多半是骨灰。这时候没有遗照,也不知道死的是谁。
孱弱的少年身形似乎又更加单薄了几分,站在棺材前面泣不成声。但是一双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念经。
待到天光大亮,戴胜才依稀记起几句经文来,似乎是往生咒。
然而一切如梦如露皆为泡影,梦中那个人是生是死终究与他无关。
他睁眼看见王漭站在门前,这倒是叫他吓了一跳。昨天他对王漭没有什么很大的印象,他当时晕乎乎,已经不记得什么其他人了。回来了也是倒头就睡。
王漭笑了笑,嘴里面两颗硕大的尖牙闪闪发光,道:“你醒啦!”
戴胜愣愣的点点头,道:“这是……”
江芯蕊从门后闪身出来,道:“昨天晚上送你回来以后,我们几个去看了一场团战……不!应该说是好几场团战。是跟临城一个名叫狂啸战队的对战,但是你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所以……今天竞技场跟那个狂啸战队比斗的赔率一定很高。”
戴胜睁大了眼睛,道:“那个队很厉害?”
“不算吧,一晚上打了个一穿十而已。”
“而已……”戴胜翻了个白眼,他如今这几天的战绩也才十五连胜。里面还有一些修为悬殊过大,和实在不适合对空战斗的。那些人上场就直接下去了,半点体力都懒得浪费。
王漭点点头,道:“如今的赔率已经到了七成半对二十……因为赔率太高,所以基本上不让人下注了。”
江芯蕊道:“所以,若是有机会,咱们要不去跟他们打一场,好多搞些钱回来。”
戴胜道:“不是不让下注了吗?”
王漭掏出一个小钱袋来,道:“只是不让人再押狂啸战队而已,而狂啸战队……他们里面可能也有我这样的人在。如今他们每场都有五百中品灵石打底,谁若是赢了,不管单人双人还是团队,都能把那五百直接拿走。五百……”
戴胜粗粗算了一下,灵石品阶之间的汇率是一千,品相好的甚至有一千五。而五百中品灵石,对于在竞技场里面混饭吃的一干人等,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也难怪一晚上能打出一穿十的战绩。这简直就是在一大堆饿死鬼面前放了一大块香喷喷的肉,谁不想要去咬一口。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好端端的战队,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下重注?
江芯蕊冷笑一声,道:“他们一共七人,咱么是没有办法叫他们全上的。但是看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也不是很团结。”
“什么意思?”
江芯蕊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晨光迎着女孩的脸,从侧面看出玉一般的光滑来,半点汗毛也看不见。
江芯蕊缓缓道:“他们花重金不过是想着升级罢了,我不大知道徽章之间的地位,但是放眼望去,整个竞技场里面十人里面有九个半都是铜的,金的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一场比斗会有多少积分?团战里面队长加成似乎是三成,非团战其他都是平摊。七个人,始终会有几个人吃亏。”
戴胜问道:“他们是如何个算法?”
王漭道:“狂啸战队的队长叫占奎,是一只强大的虎妖,副队长似乎是他情人,但是两人没有成亲,是一只红狐,还有可能是名门之后……”
王漭虚虚一指楼下,道:“若是能问,我就问楼下的老板娘了。可是老板娘根本就没有听过胡艳艳这个名字,她说赤狐一族人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个旁支。”
戴胜点点头,狐族里面赤狐是少见的能生。交来配去谁也分不清究竟是哪家哪家的子嗣。于是干干脆脆就学了人族用字辈来排号。但是胡艳艳这个名字太过普通,说是庶出十八条街的女儿都没几个人信。
王漭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最最出彩的就他们两人,几场比斗下来,现在竞技场都要给上台的人糊名了。那些小组最怕的就是这两人,见这两人同组……挺多退赛的。于是他两人一晚上一穿十的名号就这么出来了。”
戴胜点点头,心道果然。这几人估计哪里是从临城路过的。明明就是被临城的竞技场拉黑的。若真是厉害至此,哪里还需要像这般辛苦的冲击徽章?不过徽章积分是月结的,除非他们成队根本没有到一个月。那也太可怕了吧!
戴胜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胡艳艳可能只是个化名,而虎妖家族有许多,他也分不清占奎是那个家族出来的。说起来,这一队人更像是有组织的家族历练。不过实际怎么样,还是要见了真人才知道。
一队人今日倒是没有去竞技场,反倒是城主家又来请人了。
戴胜暗骂一句,上次是还没有学到教训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喜欢上这找事打脸的感觉了?
胡娘子抱歉的笑了笑,提了一笼子的蟹黄汤包给几人当早饭吃。戴胜笑着接过了,不知道为什么,胡娘子看王漭的时候眼里带着异样的神色。
戴胜上上下下把王漭打量一遍,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来。
王漭就是个普通人,非要算有什么稀奇的,大概是两颗牙齿太尖了。其他地方什么稀奇也看不出,长得高算吗?连那张脸也是普普通通的,只微微带着蛇类的阴骘。
待到几人都上了马车,胡娘子对屋里面的伙计吩咐道:“饭多蒸一些,至少要五合,用糙米,粳米只剩下三合了……何三别傻站着啊!去集市上买几袋米回来!”
何三把胡娘子上上下下一顿看,道:“老板娘,这是为什么?他们四个人就算是回来,也吃不了五合的饭……加上咱么,有三合也足够了!”
胡娘子白了他一眼,道:“还有人要来的!菜也多买一点,算了,直接宰头猪吧!看他们也不是付不起钱的样子。”
何三试探着问道:“来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不是冤家不聚头呗!不过我倒是挺想知道,那几个孩子会怎么办!”
胡娘子说着就往屋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世道乱啊!乱点也好,能看见多少那些老东西见不着的东西!什么明主出世帝星异动,我活了多少年了,还没有见过这等阵仗的!”
戴胜一行人下了马车,三人倒是没有上次那般摆那么大排场。只是出了个小小插曲,王漭的衣服被门口伺候洗手的下人倒了一身的澡豆子和水,淋淋漓漓见不得人了。他被人伺候着下去换衣服,然后戴胜就再也没有在宴会上看见他。
戴胜只觉得,这人逃遁姿势真是标准又天衣无缝。只是人太不厚道,逃走也不叫上同伴。
江芯蕊道:“没什么,反正咱么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至多一个月,咱么就要前往下一个城池了!”
戴胜点点头,一个月算的还是宽了,甚至半月就能换地图。
说实话他不大喜欢这地方,连着街道带着整个城主府都带着浓浓的浮夸风。城里面的人也少有人情味,平民百姓胆小无趣,斗技场里面的要么嗜杀,要么淫贱。而这里的,在宴会上面光鲜亮丽的人,也只是那些竞技场的家伙穿上了裤子之后的样子。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戴胜嘴里默默念着这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手里端着冰盆的侍女。
他心道一句好笑,妖界虽然不是数九隆冬,但是天气也算得上是秋凉天。此时端什么冰盆?雪人不成?
想起雪人,戴胜偷偷瞄了一眼江芯蕊,见江芯蕊也在看那个冰盆。
说是冰盆其实不太对,里面还冰镇着几个小小的冰碗子。一眼看过去晶莹剔透,应该是凝固了的果子冻。鲜红的樱桃和碧绿的提子放在里面煞是好看,还有几点金黄色的,应当是金桔。
戴胜忽然想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金桔了。
那小东西味道怪得很,在外地也是杀猪一般的价。偏生他家那边是产地,他家亲戚里面曾经有人还有几山几山的果树在乡下……金桔在他家那边贱的像是泥土,只是他从来不喜欢吃,嫌弃这味道怪里怪气。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阿七道:“你喜欢金桔?”
“我对金桔过敏!”
那一边,侍女颤颤巍巍的捧着冰盆。说冰盆,其实是个大桶。她一个人搬实在是吃力,但是此时没有人敢来搭把手。毕竟是八字有一撇的未来少夫人下的命令,谁敢在明面上违抗。
冰盆有些化了,里面的水太满,溅了出来,泼在了侍女的衣摆上。看着无端端叫人心疼。
戴胜瞄了一眼侍女走过去的方向,那地方是个风雅的小阁子,建在湖面上。
他心里暗道,这城主虽然没有什么格局,但是屋子竟然很不错,兴许是前面人留下来的手笔。
湖面上的阁子用朱漆填了栏杆,上面辉煌彩绘,雕龙刻凤精致无比。戴胜看不出什么奇特的来,只觉得颜色手笔都不俗。相较于城主家同样雕龙刻凤的游船……
船上虽然也刻着龙凤,但是和阁子上面的一比较,简直就是地上的猪狗。形容俗气,眼睛不见神韵。连配色也俗气的紧,简直就是暴发户遇上了草台班子,还喜滋滋的当做名角大家听呢!
江芯蕊几步上前,找了个不太夸张的六角板船,道:“你们上来吗?我看大船看得眼疼。”
戴胜点点头,这样也好,船小省得坐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那些人安安生生的待着也就算了,偏要上来套近乎。他有什么近乎可以套的?人类修士?这玩意根本不是近乎,直接会被拉去当叛徒毙掉吧!
船上风景挺好,这一片湖面积大,一群人在上面泛舟也不嫌挤得慌。只是湖心亭子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围了一圈人。
戴胜暗道是谁事那么多?先前折腾婢女要吃冰碗子也就算了,如今搞什么幺蛾子?
“救命啊!上官小姐落水啦!”
丫头尖利的叫声引来许多驻足围观的人。有当真跳下去捞人的,有在旁边看热闹看得起劲的,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还有压根看不见的。
事不关己的戴胜扫了一眼湖面,从那什么上官小姐下去到现在已经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若是再救不上来,那就不必救了,直接拿网子等着,等尸体浮漂。反正现在天不热绝对臭不了。
正想着,那边一声欢呼,兴许是人醒了。
湿漉漉的上官雨儿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虚弱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里暗骂这人出的馊主意。说好的英雄救美呢?旁边净是城主家的兵丁,正正经经的公子一半还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