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脸色更黑了,几乎是扒皮一般的用力扯下那一身衣服丢给云柔,他气不过,凭什么,这个小子得了他师父的心也就算了,现在连云姨还要跟他抢?
云柔忽然看见了引文身上那一条飞舞的龙,瞪大了眼睛。
云柔仔仔细细在他那件衣服上面摸了几把,确认这手感还真的是丝绸,那种熟悉的柔软丝滑,不像棉布一样光是绵软没有别的质感,不想麻布一样扎手……这的的确确是丝绸。
云柔咬了咬牙,却也没有说什么,拉着戴胜黑着脸就出了门,
引文还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想要把戴胜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他翻了翻那一堆被戴胜翻乱的的床单被罩,把这些东西一一归位并且抚摸着上面不算精致但是细心的绣花。
做这些绣花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些绣花连续绣了很多年,经过了许多人的手里。其中的一小部分是来自于月息的,月息的绣花和她本人一般,娇气里面带着不符合她性格的锋锐,那一丛竹叶是她手绣的,秀气里面带着坚韧。
月息这个人也是如青竹一般,她本来可以有许多理由把无双派转手出去,可是……月息的皮肤不算很白,比起云柔来说,是微微蜜色的,性子也高傲,但是对身边的人颇为照顾,久而久之,引文心里面这一点黑暗的种子越长越大,他甚至开始幻想月息那张倔强地脸上生出来的求饶的表情。、
戴胜冷笑一声,果然嘛,对他太好以至于生出来不该有的念头。偏生那群女人没人能往这方面想,于是这一点黑暗的好感日间滋长,渐渐从里面生出污秽来,污秽渐次叠加,最后生成了后来庞大的后宫。
戴胜想到这里就一遍遍的作呕,也不难想象引文后面的欺师灭祖的举动了,在他眼里,整个无双派连带着里面的人都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把她们随意的驱使糟蹋,区区收做妾算什么。
云柔冷着一张脸走到了月息的面前,轻轻拉了一把她的衣袖,道:“月息,我有件事跟你说!”
月息上上下下把云柔打量了一遍,手里面一碗鸡蛋糊塞给了旁边的弟子,道:“你不是莽撞的人,有什么事情不如直说!那两个小子不对头吗?引文他年纪更大,应该多包容一点才是,怎么还欺负人呢!”
云柔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抑郁了,道:“还不是这个,而是……引文他穿了件丝绸衣服,还不是捡来的,上面绣着他的名字……还有一条龙。我……我心里难过,也只能跟你说,你是他的师父,我处理不了,你是掌门,你来吧!”
月息冷笑一声,道:“丝绸?区区丝绸?我还以为那女人真的对他有多好呢,她原来也是个破落户,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意见丝绸衣服。”
云柔呆住了,她不知道月息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月息知道的肯定比她要多,可是那个女人是谁?
月息拉过旁边还在搅拌鸡蛋糊的小丫头,道:“春梅,你去跟你师叔说!”
名叫春梅的丫头长着一张乡下人的脸,那张脸黑黝黝的,日复一日的在太阳底下奔波,叫那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加的黝黑了。春梅耷拉着那一对八字眉,道:“先前发现这事情的时候还是两个月前,引文哥……不,是引文师兄,他当天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穿着的就是那件丝绸的衣服,上面绣了名字和海棠花……他喊我帮他洗了,我就多问了几句,但是他当时生气的很,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春梅尴尬的笑了笑,给碗里面切块的鸡肉上面挂上鸡蛋糊,锅里面冒出一阵青烟来,烟气里面还有一点焦糊味。
春梅继续说道:“然后我好奇,就跟掌门说了,后来,我借着送绣活的时候去偷偷看,看见那个是西门家的小姐,站在门口,满身珠翠金银的,我也不敢多站,但是的确,引文师兄被送了出来……”
一场宴无好宴,戴胜看着隔壁那个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家伙,心里面冷笑,果然,。宁青选择的人的确不如清青,清青选择的龙雀虽然也是个崛起的故事,但是至少龙雀还有些人性。剩下的那个孔雀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也不屑于对着这样的穷人下手,何况是这样穷困潦倒还心存希望的一群人,简直就是罪恶中的罪恶。
戴胜缓缓闭上眼睛,却听见了胡艳艳的声音。
胡艳艳冷笑一声,道:“我就说他没事吧,你还紧张的像个什么一样,都是虚惊一场!”
玉蝉瞪大了眼睛,道:“不是你说他情况不好的吗?现在又说他没事了?”
胡艳艳翻了个白眼,道:“小丫头懂什么,叫你师父来接咱们,我可不想再继续和这个恶毒的女人再继续待下去,再继续待下去,我估计我光是防备这女人的诡计就要老好几岁。”
胡艳艳心里面是不喜欢苏茉莉的,即使苏茉莉笑的再美,捧出来的东西再怎么精致,她也总觉得苏茉莉舍得你上带着假,仿佛就是成熟版本的孙萌萌,一大一小两个作精。
胡艳艳转身出了门去,正拐角就看见了苏茉莉。
胡艳艳心里面冷笑,脸上却不显,果然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不就是说什么应验什么吗?眼前可巧就看见了啊,还是这般……
胡艳艳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苏茉莉,心底的冷笑更甚,这女人……真是蠢而不自知!以为自己脸上多擦一点粉就能够掩盖眼角下面的痕迹吗?眼角甚至还带着红,这样的老女人眼角的红一定不是鲜嫩的痕迹,这明明就是泪痕!
胡艳艳对苏茉莉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她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是从最坏处打算,更不要说此时苏茉莉哭了。胡艳艳心里面瞬间翻涌出来千万种猜想,没有半种是从好处想的。
胡艳艳脸上挂着笑,道:“他醒了,你想要进去看看吗?看上去情况还不错,但是意识比较模糊,应该是精神力耗费过度了!哎呀,像江芯蕊那样关心他的就去厨房给他煮粥了,哎呀!这小子也是命大,冰室里面的情况多可怕啊!要是换了我,早就在里面哭出来了,也就是这小子硬撑!”
提到戴胜的那一瞬间,苏茉莉脸上得体的假笑有一瞬间撑不住了,那一瞬间正好被胡艳艳捕捉到了,胡艳艳冷笑一声,心道一声果然!这女人背后有人,出来的事情还跟戴胜有关。
胡艳艳出身轩辕家,轩辕家和苏家的性质虽然一样,但是怎么说轩辕家也是卖女儿行业里面的翘楚,真真正正的把这一技术做到了极致。成功是不可能复制的,但是总有些人眼馋。像是苏家这种别的没有就女孩多,送出去的女孩保量不保质的,轩辕家对这种人家十分的不齿。这种人家简直就是坏了行业的规矩,不仅仅坏了行业的规矩,甚至还把轩辕家的名声给搞臭了。
轩辕家的女儿,从小不仅仅要学习灵修,还有琴棋书画甚至是占星卜卦,资质差一些的还有学习管事掌家,可不是随意养到了大就能够送出去的。看现在的苏茉莉,似乎连察言观色这般最最浅显的东西都没有学会。
胡艳艳也没有理会苏茉莉,反正苏家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因为金元霸的缘故,她更加不喜欢这个苏茉莉。
而一边的苏茉莉呢,她还是蹭了蹭自己的眼角,虽然胡艳艳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胡艳艳身上的变化,那种是嘲讽不齿和骄傲。苏茉莉想到这里就生气,轩辕家的女儿,不都是靠着出卖自己来换取娘家地位的,有什么好骄傲的?骄傲自己是卖女儿行业里面的翘楚吗?
苏茉莉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戴胜,心里面五味杂陈。
一边是想着主子对他的看中,想着自己埋藏了这么多年终于又一朝能够见光了,想着日后主子大概会因为自己多看自己几眼,垂怜也多了几分。一边心里面又酸涩,自己这个棋子做的呀……居然还需要靠一个陌生男人来换取另外一个男人的欢心。而且主子宁可相信那个戴胜而不相信自己……
苏茉莉想到这里鼻子又酸了,她久居高位这么多年,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有一颗柔软脆弱的心。而这颗柔软脆弱的心被一个人狠狠的攥在了手里,他的一呼一吸都牵动着她的心,一举一动都好似刀剑刻在她心上,他的一句话就能够叫她脏腑全碎。
苏茉莉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本来不怎么显得通红的眼睛反倒是红了一圈。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进门却在那一瞬间看见戴胜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金色的竖瞳里面藏着无与伦比的威压,威压里面是她也探究不出来的神秘。苏茉莉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力量,但是却在看见的那一瞬间绝了用精神力试探的心思,那一双眼睛几乎能够把她的灵魂都吸走。
苏茉莉咬着牙,手里面的点心已经有点凉了,酥油鲍螺里面的香气都已经散尽了,剩下的只有粘腻的属于酥酪的甜腻。
戴胜心里面正在想着其他的东西,根本就不在乎苏茉莉是个什么样子。
果然,系统打得好算盘,他一个人,拥有了两个世界的时间。他可以在梦里面自由穿梭两个世界,一边是月神界面,另一边是妖界。
戴胜试着闭上眼睛,却看见了另一幅景象,那是正在吵闹叫骂的引文。虽然引文遭灾他挺高兴,但是bug没有驱除,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变成他成长的催化剂。
戴胜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苏茉莉。苏茉莉挤出一个得体的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在里面没有问题,没想到冰室的反弹居然这么严重。我也是没有想到。”
苏茉莉打开了那个精致的螺钿盒子,里面是四色荷花馃子,一叠酥油鲍螺,一叠鹅油卷,戴胜经过梦里面那一顿饭后,相比之下,根本就一点都不想吃。梦里面那一顿饭虽然简朴,但是却十分温暖。而这些精致的点心摆在他面前,他却顿时没有了半点食欲。
酥油鲍螺里面的馅几乎要满的溢出来,香到刺鼻的奶味朝着戴胜的鼻子冲了过来,这种味道熏的他恶心,完全没有半点想放进嘴巴里面的冲动。
戴胜笑了笑,道:“数据出来了吗?我不需要再进去过第二次了吧!里面……反正我是横竖不进去了!”
他收敛了那一双金色竖瞳之后显得身形单薄,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族少年,其余什么特别都没有,甚至没有家姓……家姓?苏茉莉的眼睛忽然亮了,问道:“你可有家人之类的?若是有想见的家人,我可以……”
戴胜摇摇头,道:“没有,我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家人。他们大概都死了,或者是类似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上。”这两种听起来没有多少区别,但是从戴胜嘴里面说出来,有一点莫名的哀伤。
苏茉莉却开始暗暗的心惊,戴胜没有家人?没有家室?那么这一身天赋是从哪里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谁赠予的?
提起赠予两个字,苏茉莉忽然想起来,下面的人给的资料上面写着,戴胜的身世写的西璜山苍云林,那里是那位大人坠落过的地方……
苏茉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戴胜,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变逃也似的从这里离开了。
戴胜看了一眼那桌子上面精致的吃食,干脆丢到了一边,华而不实又不好吃的东西,喂阿哒他都嫌弃。 阿七道:“呵呵,你的身世被怀疑了呢!”
戴胜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不是西璜山苍云林里面一只普普通通没开灵智的戴胜吗?我魂穿了才变成妖怪的呀!再说了,我这个身份可以查出来什么东西吗?”
他说完这句话,却忽然脑子里面显露出来一张人脸。那张人脸仿佛渡世而来的一道焰光,烧灼了他面前的一切理智和判断能力,那道艳光太过惊人,虽然被年月和他贫乏的记忆消弱了许多,但是依然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