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收了声,应林宁满脸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戴胜这才反应过来,应林宁的这段记忆被消除了。他不记得地宫,自然也不记得地宫里面的孔雀。
那些虚幻的王座、权利的争夺,似是而非的问答,和那些女人的等待,其实原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真真正正的经历过。
应林宁道:“你说咱们两个下过地宫?是什么时候?”
戴胜看了一眼外面纷飞的梅花花瓣,道:“我被天机门和萧山派围剿的时候,进入白月教。跟着他们的人一起进了地宫。是在……”
应林宁脑子里面闪过一些碎片,但是却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他似乎记得跟戴胜去过什么地方,但是却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他不是一个容易忘记的人,但是……
他是的的确确的不记得,脑子里面只有吉光片羽一般的碎片存在。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恍恍惚惚看见过,他和戴胜背靠着背,看脚下坚硬如瓦片一般的泥土,耳边曾经有呼呼的风吹过……
他脚下的泥土中曾经有玉石被挖出来,身边似乎还有两个女孩……
恍恍惚惚间,应林宁觉得自己真的是下过地宫的,只是……谁把他的记忆抹去了?
他脑子里面记得过,他是去过那片土地,也是在那里遇见了戴胜。但是后面发生的东西却莫名其妙的模糊了起来,和前面清晰的记忆形成鲜明的对比。
应林宁忽然拉住了戴胜,道:“那个名叫青鱼的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戴胜翻了个白眼,他明知故问。但是他也只好答道:“我进了地宫,她没有跟进来,兴许后来回了白月教,不过她终于能够修炼了,回去之后有人照顾,会更好一些吧!”
应林宁感觉到了戴胜身上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很明显的波动,他的情绪也没有很大的变化。难道……戴胜真的没骗他?
可是……
应林宁道:“我依稀记得我和人组过队,但是却不记得究竟在地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你说,我的记忆是真的被人抹掉了吗?”
他说完以后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问戴胜,可是不问戴胜他又不知道究竟应该去问谁,江芯蕊吗?
应林宁道:“我最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白月教外缘,跟玉灵门赶来支援的女弟子一起,她们说我是在跟白月教的争斗中受了伤,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但是我没有看见你,你在哪里?”
有人说戴胜投奔了白月教,他却没有再听见过关于戴胜的半点风声。反而,关于他的巨额悬赏一瞬间消失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他也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眼里,跟他出现之前一样。其他人提起他的时候言语也寥寥,他是真真正正的在整个清界消失了。
戴胜笑了笑,道:“我……我去了个奇怪的地方。因为在地宫里面犯了点错,说实话也不能全怪我……怎么说呢,有一个人,他在所有人眼里都罪大恶极,但是……一不小心被我解开了封印。”
“所以你惹怒了封印他的人?”
如果天道算是人的话,那就是吧!“emmmm……差不多。后来我去的地方,不属于下清界……但是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应林宁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眼盲,没想到,世间有些东西,眼见并不为实,耳听也并不为虚。但是虚虚实实之间,他承认,他迷惘了。也许他真的应该去问问江芯蕊,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芯蕊朝外看了一眼,转身对着胡艳艳道:“你们这地方,出过梅花妖精?还是曾经有过梅花妖精?”
胡艳艳摇摇头,道:“最近几年都没有过,梅花妖精岂是一朝一夕能长成的?一般的草木成精,少说也要个一两万年,长的兴许几十万年也有,一朝一夕之间,怎么可能生出过梅花妖精。”
说完这话,胡艳艳立刻想了起来,梅花妖精……她是见过的。只是……
“你想到了什么?”江芯蕊白玉似的小脸上不见悲喜,更不要说其他更加复杂的感情。
但就是这样冰雕玉砌一般的脸上,带着惊人的美艳。
胡艳艳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梅花的香气有些古怪,似乎……叫她头昏脑涨的。她说话的时候也晕晕乎乎,道:“昨天和干爷爷交手的,就有一个梅花妖精。”
江芯蕊头也不回的朝着昨日那片小树林走去,背后胡艳艳大喊:“你干什么!你快回来!”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艳艳才不相信修士的把戏,所谓的以德报怨,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没有人想要把自己全部身家悉数捐给穷人。可是……她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从昨天干爷爷的神态表情来看,她可能用处很大。万一……万一死了呢?
胡艳艳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昨日的场景。,昨日那个梅花妖精至少也有三五千岁以上的修为,她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想想也是,她连江芯蕊都打不过,更不要说……
“去找干爷爷!”
江芯蕊微微的笑,满地梅花狼藉,底下还是带着淤泥的绿草。许许多多梅花花瓣就这样卧在一片狼藉泥地里面,上面沾染了带着毒水的泥巴,再怎么高洁的情操,此时也只是慢慢腐烂而已。
不过说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梅花冰清玉洁,说到底也只是人类赋予的思想而已。
满地花香中,女人的身影浮现出来,那是一张娇艳如同梅花一般的脸,,梅花花瓣点缀在她眉心,一点嫣红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细嫩,如同新雪初落……
江芯蕊道:“你可算是出来了,还想要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说吧,你是来干嘛的?”
若梅笑得温婉,道:“想必咱昨天也见过了,你是王漭手下的……战队,倒是是愤怒的有意思呢。我今天来,是想要你们跟我回去,其他两个男孩子呢?一起叫出来吧!”
江芯蕊定定的望着若梅的脸,好像是在确定,她在开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实际上,若梅的脸上神色十分的正常。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其他的意思,不过是江芯蕊误解了。
江芯蕊道:“你昨天意识很清晰,完完全全不存在误读或者说是幻听的状态,你找我干什么?我不想和你磨叽!我昨天的意思很明确,我们和他有一笔交易,你提前打断,我们会损失多少?你想要补偿吗?还是说……”
半句的“你疯了吗”在江芯蕊的喉咙里面,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她还是不理解,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过了一夜就成了这样。
胡艳艳带着金元霸赶了过来,却看见小小的女孩站在梅花树下,梅花书上坐着一个女人。这场面很难说是好看还是诡异,或者说,美艳的东西,要么带毒,要么不长久。
今日天气正好,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在江芯蕊的脸上,冰雕外层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好像这样,她就会亲近人类一些。
然而江芯蕊嘴里吐出来的话还是照样冰冷:“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无论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你喜欢的男人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得到的男人又是从来都不珍惜的。你不必辩驳,我说的是实话。”
胡艳艳愣住了,不是因为江芯蕊说出来的话,而是因为两个人的神情。若梅眼里满是惊愕,一双杏仁眼睛里面半是眼泪,半是愤怒。
“你……你好大的胆子!王哥说你们相当于他的孩子,不会伤害你们,可是对面那个老怪呢?”若梅脸上半是怨毒。孩子……孩子……当年王漭喜欢的人生了孩子,从此他就受了打击,回到那个边陲小破城。
于是他们几个好不如得出来那个贱人的下落,甚至伪造了她的死亡,连着那个孩子……得到了的却是王漭已经成亲生子的结果。
当年的雄心壮志,当年的义薄云天……再见到王漭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带孩子的老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老男人的气息。破烂无望的边陲小城,趾高气扬又没有半点眼界的夫人,还有几个孩子……除了仗势欺人什么也不会,甚至遗传了那个女人的无知。
如今又来了几个孩子……
若梅脸上满满的都是怨毒,如果……
江芯蕊轻笑一声,她平时很少笑的,因为笑起来总像是在嘲讽。
“没有什么是如果的,你眼里的三生三世生生死死,其实原本就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我不在乎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感情纠葛,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可悲的女人!”
若梅阴恻恻的笑了,满口白牙闪着光。她脸上早就失去了属于梅花的高雅洁净,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不甘心。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哎呀呀,世界真奇妙!”
应林宁白了他一眼,也就戴胜这小子,无比的喜欢说风凉话。
果然,若梅布满血丝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杀了她你们就是下一个!”
戴胜翻了个白眼,道:“俩人?下一个?有趣!”
“咳咳……生死关头,说什么风凉话呢?”
戴胜促狭的笑道:“不!我这不叫风凉话,叫抬杠!准备门杠成精呢!”
“你元身不是一只鸟吗?”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学会了!”
戴胜哼了一声,满天落下的梅花之下,江芯蕊的身形显得分外精致,白玉雕琢的脸上被绛红色的梅花映衬得越发透明。她脸上是没有斑点黑痣的,倒是显得一双眉毛尖尖如蹙起一般,又是如同刻画一般的黛青色。
可惜嘴唇上面常年都是冰冻一般的淡粉,仿佛真的是千年冰雕成精。
胡艳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那姑娘,什么来头?天机门是什么东西?”
“问题太多一个个来!算了我还是从天机门开始说吧!所谓天机门……”
一片梅花带着奇异的香味朝着戴胜扑了过来,戴胜恍恍惚惚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也是一般飞舞的花瓣,还有花树下面精致的人。
他侧身轻巧的躲过,仿佛躲过了花瓣,也能把沾染一身的尘缘杂垢也悉数躲过去。恪守他没有注意到,花瓣虽然和他擦身而过,但是花香却紧紧地缠绕在了他身上,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躲不过,消不掉。
胡艳艳催促道:“继续说呀!”
“催什么催!你们狐族里面最有名的,除了那个以短命……啊呸!现在是断子绝孙闻名的家族之外,还有几个也是以子息单薄为特色的,其中有一个是银狐,以知天命为……”
胡艳艳瞪了他一眼,道:“叫你说天机门呢,扯咱们妖族干什么?我当然知道银狐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占卜嘛!”
胡艳艳小声的补了一句:‘我三舅婆也会!’
戴胜翻了翻白眼,道:“天机门就像是银狐家族的壮大版本,外加紫狐斗神!因为人家的家族就有斗神称号!”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家族既可以占卜,又可以在灵修上占那么高的天赋,难道……他们使了什么秘术?”
从来好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也就是这样,事情才显得真实。或则说,只是个广大平庸人士一点安慰而已。
多半的天占师都没有多高的灵修天赋,不是如同炼丹师一般因为灵根的问题,而是因为天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道似乎对天占师有着颇多意见,本来天占师已经是人中吉光片羽凤毛麟角。其中活得长的更是稀罕。
可是偏偏就是天道所致,最接近天道的人,偏偏连普通修士都不如。
戴胜叹了一口气,上一次出能够灵修是天占师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但是里面却还是出了江芯蕊这个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