诒云向任慕双使个眼色,任慕双笑嘻嘻地拉住谢树声的手不放:“局长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嘛!不许我陪坐,喝我一杯酒总可以的吧?我是诚心想敬您一杯的。如今,我与父亲关系不好,在崇城地面上做生活,还要指着您包容帮忙呢。”
诒云接腔道:“谢先生就喝她一杯酒吧,你不喝,她这一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谢树声推脱不得,便快意地笑着:“好好好,一杯,一杯。”
说着自己便要动手往酒杯里倒酒,任慕双一扭身子:“等等,要喝必得喝我的才行。当真以为我穷得请不起一杯酒?”
说完,任慕双向谢树声做一个媚眼,飘飘地闪出门帘,像是早有准备,即刻就打了回转,手里果然拿的是一杯浑色甜米酒。
她笑微微地将酒杯举到谢树声唇边,劝道:“这与有缘人喝的酒,跟糖水似的,世伯一口干了吧,包你无事。”
不等谢树声有什么说法,任慕双那里已经手臂高抬,将一杯酒倾在谢树声口边。被美酒而人弄得晕晕忽忽的谢树声,哪经得起这番挑逗戏耍,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就了任慕双的手,把一杯米酒尽数灌下口中。
到了这会,任慕双却又不立刻就走,故意将谢树声丢在一旁,和诒云说起近日要在这里定居买房的事情。
谢树声兀自着急,只怕耽误了与诒云的好事,在一旁简直就五指抓心,坐立不是。这一急,气血上涌,酒力药力发作得更快,眼见得一个人就手脚瘫软,脸上还在笑着,却一些力气也使不出来,白白地望着身边两个美人而无奈。
诒云撩开门帘,只往外探一探头,眼见着没有人关注这里,马上就从幽暗处拿了个小包,闪了进来。
诒云俯身在谢树声耳边,用无比柔和绵软的声调说:“谢先生,你大概有点不胜酒力了。我在楼上旅馆部开了个房间,我扶你上去躺一会儿,你说可好?”
谢树声此刻如梦如幻,只觉诒云的面孔在眼前飘浮旋转,忽远忽近,他万般挣扎也触摸不到。他努力地转过头去,迷迷蒙蒙盯住了任慕双。
任慕双马上解释道:“既然是这样,让我也来帮您一把吧。”
她与诒云两个人对了个眼色,不等谢树声自己表示什么,努一努嘴,不约而同一边一个架住了谢树声的胳膊,往楼梯上走。
此时谢树声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只不过头晕得无法思维而已,见有人架了他走,也就机械地跟着迈步,否则凭两个女人还真没法把他弄上楼去。
一路碰到两个菜馆的伙计,都微笑着让在一边,等他们狼狈地先走,一副见怪不惊的模样。到菜馆来豪饮寻乐的人,喝醉了是常事,睡一觉便会好,没什么大了不起的。
再说他们不认识谢树声,他跟他们有着长长的一段距离,互相之间根本不可能打什么交道。他们平白无故干吗要管客人的闲事?
旅馆部的伙计拿钥匙替他们开了门,便知趣地退出去了。客人不叫不能进门,这是做事的规矩。
诒云抢前一步,把床上的被子掀开,任慕双顺手将谢树声拖送到床边。出于本能,谢树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栽了下去,头碰到枕头,惬意地哼哼了一声,来不及把腿脚放直,已经鼾声大作,睡得人事不知。
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该做哪桩?诒云与任慕双两个人一时都愣在那里,有一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诒云本是个有阅历、有主见的女人,遇事拿得起放得下。然而此刻面对的是谢树声,她这么做,委实是担了风险,拼着性命的。
谢树声到底是何样性格的一个人,她对他可说是毫无把握,前次因为疏影与毕初的事情,两家结怨已深。万一惹火了他,他拼了局长不做,跟她来个鱼死网破,诒云就白费了心机,这顾钧儒的事情怕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任慕双担心的是她即将要面临的窘境,她本事大家闺秀,场面上应酬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难就难在诒云是顾钧儒现下名义上的太太,她将来就算是要嫁给顾钧儒,诒云是她不能不与之打交道的人。
虽然是她主动找的苏诒云出主意,可是这样当了她的面,脱光衣服跟一个男人睡卧在一起,还要被人拍照,也难免令任慕双犹豫再三。若是将来,苏诒云反悔,拿这件事情要挟她,那么她与顾钧儒的事情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房间里没有人动上一动,只听到谢树声鼾声不断,睡得沉而又沉。
诒云叹口气,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任慕双说:“我们现今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逼上梁山,不干怕也不行了。想想看,他谢树声醒了之后发现自己独自睡在这间客房里,会作怎样的猜测?他若是个君子,倒也罢了,怪他自己不好。若是个小人呢?不把我们恨出个洞来?他又没把柄在我们手里,往后还愁没法儿慢慢治我们?”
说到这里,诒云眼巴巴望着任慕双,“只好委屈你了。往后的事情都由我来担待,你只管放心。连同那拍出来的底片、照片,也统统归我收着,若有一点泄露,天……”
没等她把话说完,任慕双“嗵”地一声跪在她面前:“你别说了,我这就上床。我既是死心塌地要做顾大哥的人,紧要时候还能看着顾大哥有难不管?说来说去都是为顾大哥,该做的不该做的我心里分得清清楚楚。我只要你记得我们先前约定好的事情便好!”
任慕双在这一刻,吃死了诒云就是一个要体面的人,她就是想要反悔,这会也没机会了。
说完这话,任慕双扭头瞥一眼诒云,然后她就双手反背到身后,一粒粒解开了粉红色薄纱舞裙的扣子。
她骤然停了一停,肩膀微微收缩,纱裙便自然地从肩头滑落,像一朵硕大莲花似的环围在她的脚周。她先抬左脚,褪去薄薄的长统丝袜,再抬右脚,褪去另外一只。
而后她低下头,去解贴身衣物。上头绣了桃花的丝边,前面密密的一排扣子勒着,一颗一颗解开它们颇费时间。她专心致志做这件事情,面容平静,眼眉间带着种不管不顾的决绝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