诒云拿着听诊器,按在顾北溟的胸口上,她望着这张与顾钧儒相似的脸,微微有些楞了神。
“院长,一切准备就绪。”助理医生说了句,将诒云的思绪拉回。
诒云将听诊器递予一旁的护士,而后随手拿起铝盘里的手术刀,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开始罢。”
………………………
车子飞驶着朝着宏仁医院而来,寒气从车窗缝隙中钻出来,顾钧儒的小腿冷得直发僵,他斜倚在汽车后座上,一阵倦意袭了上来。好似连日的辛劳,这个时候一下就发了出来。
顾钧儒下了车子,并未有直接去手术室,而是绕到手术室楼梯口的外侧,打开门,直接走到可以瞭望的平台上。
外头疾风劲烈,一阵一阵卷来,像刀割一般。顾钧儒觉得脸颊上裂开似得,非常痛楚,方才的睡意一下就被冷风给吹醒了,头脑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他欣长的身影迅速闪入了楼道口,彼时,胡季珊正双手交合,对着墙角的一枚十字架做着祷告。
关山诚与毕初见是顾钧儒来了,各行了一个笔挺的军礼:“少帅。”
胡季珊顺着声响抬起眼来,目光与顾钧儒一触及,那眼中的泪就簌簌往下掉。顾钧儒上前,轻拍着母亲的背,好言宽慰着:“一切都会顺利的。”
说起来,胡季珊并非顾北溟的原配,还是在前夫人病逝以后才被扶了正。她这些年所吃的苦,顾钧儒自然看在眼里。
因而如今叫她眼睁睁地看着守了一辈子的人,命悬一线,这着实也是一种煎熬。
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顾钧儒眉头一拧,问道:“手术进行多久了?”
“有五个时辰了罢。”毕初答道。
顾钧儒觉得心下很是烦絮,他难免望向窗外,却见楼下宏仁医院的正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是聚集了一批扛着相机的记者。
“传我的令下去,将门口的人全部清场。”顾钧儒沉声说着,眉梢也跟着挂了下来。
“遵命!”毕初领了命,转身便下了楼去。
“少帅,这些都是沪上知名报社的记者,诸如《申报》、《新晚报》都派了人过来,这会若是武力驱赶了这批人,怕是会引来非议的。”关山诚忽而上前谏言道。
“非议?呵,我顾钧儒何时怕过谁!谁敢说三道四,看我不一枪崩了他!”顾钧儒眸中射出一溜清光,冷笑声道:“先前三申五令,父亲手术的事情决计不得对外泄露半分!究竟是何人泄露了消息,此事必定也要彻查!”
听罢,关山诚一下就噤了声,不由得行了一礼,即刻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什么。
胡季珊在不远处望着顾钧儒顶天立地的背影,不由得心下暗暗蹉叹了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她们离开申城不过几年,如今这里到底已经是顾钧儒的天下了。
…………
手术室内,诒云的脸慢慢地由白转青,她一向清浅的眸子渐渐紧缩。护士拿了消毒的纱布,替诒云拭汗——她的额头上早就沁出了一颗颗细汗,面部紧紧绷着。
突然,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响起了“嘀嘀嘀”的急促声响,这声音就像一道催命符,使得顾北溟紧闭双眼的面上出现了狰狞的表情。
“氧气筒!”
“强心针!”
助理医生与护士从来都没见诒云这样焦急过,一向沉着冷静的她,此刻却是异常得焦躁,甚至连针筒都被摔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