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儒夜猫般的瞳孔溜出一丝寒光,一下就揪住了诒云的手腕,狠声道:“这手术便由你亲自来做!若是出了任何意外,我倒是不需要你来偿命。可是苏倬铭,却是断然留不得了!”
“顾钧儒!你卑鄙!”诒云脸色白得如一张白纸,嘴唇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是了,如今即便是她自个的性命,她也是不在乎了的。可是她的弟弟倬铭,是她唯一还在惦念着的亲人。
胡季珊纵然心思深沉,可是因着顾钧儒堂妹顾倚红的缘故,作为顾家的长辈,她也决计不好明着打倬铭什么主意。诒云本就吃定了这一点,这才大着胆子前来。
偏就是他顾钧儒,此刻明明应该在司令部忙着军务,却不偏不倚在这个时机出现在了此处,乃至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实在是可恼之极!
顾钧儒掐了掐眉心,略微僵挺地站在那儿,他并不想这样难为诒云。可是……父亲的手术实在牵扯过多,他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有着什么企图,一定要来淌这一趟浑水。
他旋即转眸望着顾北溟,简扼说道:“此事就暂定如此了,我先送她出去。”
顾钧儒实在是手快,诒云几乎都还来不及看顾北溟与胡季珊的反应,就被他连拽带扯地强拖出了屋外。
他迅速将诒云塞进了车内,而后亲自坐到了驾驶座上,“突突”一声发动机声响,脚下油门一踩,车子飞速就跟着出了顾公馆。
车速实在是太快,风驰电掣,过路的人影、商铺,一概皆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诒云有些愕然,不过紧紧地抓住了汽车座椅,对着顾钧儒喊道:“下车!我要下车!”
顾钧儒略略侧过身去,从汽车的后视镜中观望着诒云无可奈何又气得发红的面腮,一时只听着耳畔传来阵阵紧张的呼喘声。
顾钧儒的双手灵活一转,方向盘跟着倒了一圈,整个车子猛地转了一个弯,驶到了十字街口,红灯亮起,车子也便跟着停了下来。
诒云按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细气,她颤着手,试图打开车门,却见顾钧儒唇角上扬道:“车门已经锁上了,里边是打不开的。”
信号灯泛起的红潮映在等待过马路的行人身上,满目都是触目的血色。夜总会的霓虹灯翻天覆地地旋转着,好似要把车内的两人一道卷入灯光的深渊之中。
诒云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不过疲倦地靠在汽车后背上,略微阖了眼。
“为什么你要亲自主刀?”顾钧儒平视着玻璃镜外的花花世界,不由得问道。
“顾司令,这是我的私事,并非军务,我想还不需要同您汇报罢?”诒云苦笑道。
顾钧儒听她这样说,脸上也无愠色,不过摇开了车窗。
只见着他捻着雪茄,扣着洋火,随手就点燃了,眉头皱成一片,似是在沉思着。绿灯一亮,他迅速弹开了指尖,将那截烟头扔出了窗外,似是自言自语道:“差些忘了还在路口。”
诒云心下本在忖度着,生怕顾钧儒又问出什么话来。听他如此自语,诒云心下的不安倒是冲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