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子瞥了雪心一眼:“说起来,你是三井先生给抚养大的,这做事一贯也是流畅,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怎么这次,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拿住苏倬铭么?”
雪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苏倬名的心思,我是摸了许久都没摸透。说起来,他与那顾家的小姐,虽是有着夫妻之实,可是他总归是常在外头忙碌的,夫妻两人感情要说甚笃,倒是也谈不上的。我便想着,依着苏倬铭对初恋情人的感情,应当是可以轻易拿下他的。可是,到底是邪门了,我就是使劲浑身解数了,他对我的态度不仅不够亲近,反倒是越来越冷淡了,我倒当真是有计也无法施展了。”
纯子冷笑了一声:“你可得抓紧了,三井先生可是等你的消息多时了,当初三井先生在你身上花的精力真是太多了,可别辜负了他的期待。你模仿那个女人的说话口气、神态,样样都不落下,我想苏倬铭是没有分辨出来你究竟是不是雪心本人。希冀你不要再让三井先生失望了,否则,你要知道,你不会一直这样自在下去。”
雪心面色一凛:“请转告三井先生,我会尽力而为的,一定不辱使命。”
纯子回身望着雪心,一双眼睛阴霾道:“这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而是一定要用你的性命去做担保!”
雪心暗暗咬紧了下唇:“是的。”
纯子斜眼看她:“我瞧你现下也是自身难保,你可知晓,楼祖棻竟然早已派人暗中在打探你的身份了……”
“怎么会……好好的,楼祖棻查我作什么?他手里的事情还不够他忙的么?”雪心不解道。
纯子笑了笑:“你倒是小看顾倚红这个女人了……到底是顾家出来的,这警惕性可是比寻常女子高的多了。我倒是不知晓,你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总而言之,是她将消息透给了楼祖棻。苏倬铭到底是他的得意门生,你想,他能坐视不管?”
雪心心下顿感诧异:“难道苏倬铭也知晓了?”
纯子摇了摇头:“他若是知晓,哪里会再费心思要送你去出去避祸呢。”
“还请你回去转告三井先生,便说我会尽快搞定苏倬名这边的情况的,还请他放心。”雪心不禁开口说道。
纯子勾了勾手指,示意若兰近身上前:“你要知道,现下可不是能掉以轻心的时候,我们究竟为什么要你接近苏倬铭,想来你心下十分的清楚,可千万不好功亏一篑了。必要的时候,你可能还需要亲手杀了他!”
雪心一双娇眉蹙起,心下不由得漏跳了半拍,不禁迟疑道:“杀了苏倬名,岂不是惹人瞩目么?”
纯子微微笑道:“怎么,玲奈,你莫不是爱上了这位苏倬铭了?你总是这样搪塞推着,若是我告之三井先生,你猜他会怎么想?”
雪心一听,忙正色道:“哪里会呢,我不过是想着,如今若是杀了苏倬铭,怕是会打草惊蛇,愈加坏事呢。”
纯子笑道:“我只不过是将三井先生的意思转达给你,具体如何去做,自然有你自个去思量。如今的形式如何,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若是对苏倬铭存了一丝念想,只怕是将来万劫不复的还是你自个。你要记住,我们是决不允许无用的人继续存留在这世上的!”
……………
申城,这一日,下起了冷雨,这雨也跟人一样,起初缠缠绵绵,如丝,如绢,如雾,如烟。很快,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一下就迷蒙蒙的一片了,雨打在地面上,溅起了水花,撑伞走在路上的诒云简直避之不及。
雨落在对面屋顶的残砖断瓦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废弃的屋顶上。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淌成了溪水。
诒云撑着油纸伞,照着计划,来到了日本商会附近的巷口。这个时候大雨滂沱而下,她隐隐看到商会的大门开了,一名身着黑色长衫的男人,牵着那只凶恶的狼狗出来了。
诒云用伞遮住一部分的脸,而后从伞下略微紧张地注视着这个男人。周遭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诒云几乎看不清楚他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只是她能看到,他的头发剔的短极了,是日本人常见的平头样式。
那人便一直拉着这狗朝着巷子走了过来。狗的鼻子一向最为灵敏,特别又是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狼狗。只见着那狗“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在大雨里活蹦乱跳地前行着。
它对路旁的一切都表现出了警觉性,但凡它嗅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便一下猛冲了上去,使得拉着它的人不得不跟着小跑了一段路。
不一时,他突然对着诒云所在的巷口停住了,而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一下便挣脱开了日本人的手,狂冲了过去。
那狗就这样带着重重的皮绳冲到了诒云跟前,湿漉漉的鼻子对着诒云的裙摆东嗅西嗅。
诒云索性蹲下身来,轻抚着狼狗的脑袋,它便驯服地呜咽了一声,而后乖巧地坐在了诒云腿边蹭着她的裙摆,显然是有讨好她的意思。
此刻的诒云就静静伫立在原处,她的身形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连续几日的不眠,更是显得她面容苍白,不带着一丝血色。她的一双眸子在这大雨中,就似一双黑珍珠一般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那人的脸从帽檐下,渐渐露了出来,他的目光原来是紧紧追随着那条狼狗,如今却是顺着狗的方向望到了诒云身上。
闷雷声愈来愈密,屋檐下的树杆在风中飘渺着,偶尔有几下闪电,穿过树杆落到对面的屋顶上去。
诒云站在那人的对面,心里头好像敲鼓一般,“咚、咚、咚”一阵比一阵急起来。
“叔年!”经过一阵长久的沉默,诒云忍不住终于迸出一句话来,可是她刚一出口,她的眼睛就跟沈叔年的很快触着了一下,她简直有片刻的时间里面,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诒云她觉得心里热一阵酸一阵,翻江倒海似的,竟说不上是股什么滋味来了。此时此刻,沈叔年就站在她的对面。她曾经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叔年,竟然还活着!这简直叫她感到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