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之前,四月月考结束,成绩揭晓,功夫不负有心人,邵英贤这次的月考成绩重回年级前50名,全班第1名,非重点班第2名,如果单算理科,他在27名左右。
他看到肖洁排在153名,跟上次所差无几,显见她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觉得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肖洁没受影响,难道不是说明她对他的感情不深嘛?
不能陷入这种感情猜测之中。否则这一个月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邵英贤对自己默默说道。
紧接着,“五一”放假,这是他上了高中之后第一次回老家啊。4月30日放学后,他特意去周边的小店给妈妈买了件衬衫。原本他觉得隔了这么久,也应该给爸爸买个礼物,但最后想了想,内心的怨气还是占了上风。凭什么让他跟妈妈得到一样的礼遇?那个人根本不配。
此外,他还给村长伯伯家买了一盒点心。
翌日经过漫长的4个小时,他到了湖西镇的公交车站,准备坐下午14:00左右开班的镇村公交。等车时他买了根玉米,然而还没等啃完一半玉米,就见一辆拖拉机停在了路边。
车上的人他认识,是村子里的褔叔。
褔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乐呵呵地对他打招呼:“小贤,过来。民哥说你今天回来,让我过来看看你到没到,好把你接回去。你看就这么巧。”
“多谢福叔。”邵英贤把行李先递给褔叔放到座位后的架子上,然后跳上车去。
一路颠簸,回到村子时,他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但这颠簸也像把他身上压着的东西都颠掉了,他越来越轻松,看到村口的时候,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路上,他听褔叔聊着村里的事情,说年前雨水太多,从没见过这么湿寒的冬天,结果地里的小麦苗被冻死了一多半。褔叔夸王小月是个爽利人,别人家都是男的去给小麦苗盖塑料布保暖,他家里却是“女将出马”。盖上之后还要挖开洞口让小麦苗透气,这些也全是她做的,真是不容易。
邵英贤听着愈发愧疚。如果他当时在家,这些事情他就能帮妈妈一起做。妈妈在外打短工就是手要一直泡在冷水里,回来又做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不得冻疮。
快到村子的时候,褔叔又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提醒道:“小贤,你大半年没回来,村子里总有些老娘们说话不干净,也不中听。你要是听到什么别往心里去。听见没有?”
“是,褔叔。”嘴上虽然这样答应,邵英贤却觉得奇怪。自己大半年没回来,村子里的人能够说什么?说自己去了大城市就忘了本,不知道孝顺父母吗?最多也不过如此了吧。
除非……除非村长伯伯把开家长会的事情回来跟其他人说了,那他们会说自己留在邹市是只顾着谈恋爱……不,村长伯伯不会这样做的。邵英贤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晃出脑海。
不知不觉间,拖拉机已经抵达村口。按照以往,妈妈一定会等在村口,但邵英贤这次却没见到。他觉得有些蹊跷,但想妈妈可能在家里忙,也没有多心。
车子继续往前开,因为是放假,所以村子里的人比往日要多,有人跟福叔和邵英贤打着招呼,但邵英贤也看到,有几个平日里一直在村中生活的人看到他时,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邵英贤跟他们招手,那几人对他的笑却像是讥讽。邵英贤只疑心自己是瞧错了。
很快,车子停到了邵英贤家门口。两旁的房子都已经是暂新的小别墅,墙上贴的彩色瓷砖在阳光照耀下发着光芒,愈发显得中间的那栋小房子不堪入目。
那房子还是以前的青砖墙,因为时间久远,不少地方都有破损。门是木制的,上边的玻璃还破了半块,用报纸勉强贴着。门里黑洞洞的,几乎看不出有住人的迹象。
邵英贤拿着行李下了车,跟福叔道了句谢,然后推开门,喊了声“妈,爸,我回来了。”
一开门里边正对着的是一张陈旧的方桌,一角的桌腿都断了,底下垫了几块砖支撑着。桌子上放了两个盘子,一盘青菜豆腐,另一盘则是被炖得开不出形状的鱼——邵英贤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河沟里捞上来的。这已经算是给他接风的饭菜了。
没有人应声,但屋后厨房有响声。邵英贤把行李放在一旁,自己循声走到厨房。他看到妈妈正背对着自己在案板上切苹果,那苹果已经蔫儿了,她用刀削掉了坏的部分,把剩下的切成小块放进碗里。
火上烧着水。邵英贤想,或许这就是妈妈没听到自己进门声音的原因。他走到她身后,看她还是没有反应,便拍了她肩膀一下。
王小月身体一僵,立刻转了过来。她转过来时脸上还带着惊慌的神色,看到邵英贤时才瞬间变成了惊喜,随后放松下来:“贤啊,你可回来了!”她一把抱住了邵英贤,激动得哭了起来。
邵英贤百感交集,他注意到妈妈的声音很大,跟她平日里说话的状态截然不同。联想到方才的状况,他敏感地觉出问题:“妈,你耳朵怎么了?”
“啊?”王小月抬头看他,他这才注意到,妈妈的脸上有几道红色的印记——像是被打的。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印子,这几乎是父母的日常,每个月总会有这么一两次。他忍着气,又问道:“爸爸又打你了?”
王小月仔细分辨着他的口型,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吃饭。”
“妈,你耳朵究竟怎么了?”邵英贤提高了声调。
王小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有些耳鸣罢了。先吃饭。”她拉着他出厨房,邵英贤低头看到王小月手上的伤——虽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但还是心疼。他捧过她的手:“妈,现在还疼吗?”
“早不疼了。”王小月下意识地攥紧了左手,还把手缩到了身后,“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