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马场建成,大气的别院犹如行宫,跑马场宽阔,四周长棚回转,河边楼阁林立,河道被开凿出一匹马的形状,河岸林木森森,花色迷人,河道里几艘画舫挺在岸边,跑马累了可以顺道游河。
马厩里数百匹骠肥体壮的汗血马时而抬头看人,时而低头吃草,而选马的顾客围着马厩挑来选去,场面十分热闹。
虞熙跟北慕枫站在别院最高的地方,看着当场进进出出的人,笑开了眼。
北慕枫双手撑在窗轩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场面唏嘘,“没想到啊,今天一开场就有这么多人来,行啊你,咱们王府的面子还是有很大的嘛!”
虞熙笑弯了嘴角,嘴朝抬着一块红绸遮住的金匾的太监努了努,“王府的面子再大,也没有皇上的面子大。”
“皇上送上这么大的礼,别愣着了,赶紧下去迎接啊!”北慕枫笑着推她一把。
下了楼,刘正荣笑眯眯地朝虞熙拱手,“皇上命杂家送来金匾,祝虞世子生意红红火火!”
虞熙拱手还礼,笑得一脸自信:“多谢皇上,臣一定不会是让皇上失望的。”
刘正荣让太监揭开红绸,露出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面烫着“马到成功”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虞世子,赶紧让人挂起来吧。”
几个下人过来接手,合力把金匾挂在了别院的大门头上。围观的人纷纷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
虞熙看着稳稳挂在高处的金匾,心道这是马场最好的镇地符,有皇上做靠山,没有人敢与她对着干。
隐在人群里的郑夜,看到御赐的金匾,脸上仿佛吞了苍蝇的表情,他一直想办法找把柄,结果这里有皇上的分,幸好他没有乱上折子,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虞熙和洛长卿也来捧场,看到虞熙一脸春风得意,站在人群里如芝兰玉树,美好得让人不敢接近,虞熙就恨得牙痒,凭什么虞熙可以过得那么好,如果她当初抓住了他的心,现在她就可以跟他站在一起并肩享受这份喜悦。
虞熙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皇上的支持,落成这么大的马场,日后财源必定滚滚而来,可恨她只是旁边的看客,什么都捞不着!
虞熙侧脸看着身旁的洛长卿,觉得他一点都不够看,跟虞熙相比,一个不过是山头苍松,一个却是云端高阳,差别太大了。她不甘地揪着手帕,银牙都要咬碎,凭什么她没有福气嫁给那么优秀的人,凭什么她就只该配一个太傅的儿子?姨母……姨母嘴上说是为她好,可是骨子里是看不起她的,不然为什么不让她嫁给虞熙!
难道就因为她死了娘,所有人都要欺负她吗?她不服!
感觉到虞熙在看自己,洛长卿扭头笑问:“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虞熙慌忙收敛了眼中的不甘,垂下眼睑摇头。洛长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将目光移到了缓步上楼的虞熙身上。
他没有想到,外表弱不禁风的虞世子,居然有这么大能耐,从她卖汗血马就可以看出,她做生意眼光独到,懂得抢占先机,并且敢放手去做,也会利用有利的资源。想想自己,现在还在翰林部挣扎,真该好好努力,向她看齐了。
虞熙发现连自己的未婚夫视线都围着虞熙转,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别人可以仰望虞熙,但是唯独她的未婚夫不可以,她的男人必须要比虞熙厉害。
洛长卿怎会不知她的嫌弃,心中好笑起来,她倒是自命清高得很,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倒来嫌弃他。如果不是父亲坚持要应下这门婚事,他还真不想对着一个心思难猜的女人,更遑论当枕边人。
……
马场里挑马的骑马的一派热闹,别院最高层的房间里,虞熙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闷,咳了几声,喉间忽然涌上一口血来。
她连忙用手捂嘴,略显暗沉的血从指尖流了出来,吓得身旁的北慕枫脸色一片煞白,赶紧掏出帕子替她擦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啊?”
她摊开手掌,无力地叹了口气,眼底一片酸涩,忽然好想睡觉。北慕枫扶着她到一旁的软榻躺着,扭头吩咐流冰回王府把梅大夫带过来。
北慕枫心疼地替她擦干净手掌,剑眉拧成了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是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胸口疼吗?”
虞熙朝他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嘴因沾了血而显得嫣红,“别担心,应该是最近有点操劳,累着了……”
“累到吐血,你在哄我吗?”北慕枫又心疼又心急,看到她这虚弱得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手足无措。
落蕊跑去马车拿了随行带的药丸,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来,将药丸溶进水里,端到虞熙面前,“世子,先把药喝了,缓一缓,梅大夫很快就来了。”
“我来。”北慕枫接过茶杯,递到她嘴边小心翼翼地喂她。
落蕊在旁边落泪,时不时抬手擦着掉落的泪珠。虞熙笑了笑,“哭什么,我又没死。”
落蕊狠狠地抽噎了一下,说:“往年您都是十月才开始发病的,现在才八月啊,怎么提早了那么久?”
虞熙心里咯噔一下,手脚冰凉,她的病忽然提早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大仇未报,难道老天连时间都不肯多给她一点吗?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把她从无助中拉了回来。北慕枫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流冰把梅大夫带过来了。梅大夫是王府的府医,一直负责虞熙的病,所以她每次发病,都要找梅大夫。
梅大夫替她诊了一会儿脉,脸色严肃得吓人,收回手,他叹气道:“世子啊,你的身体这般差,最忌劳心费神、情绪激动,可你偏偏两样都占了,再这样下去,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屋里的人都心头一紧。
梅大夫接着又说:“这次提前病发,正是因为你心神过劳,老夫先在原来的药方上加重份量,你先吃几副看看情况能否好转,若是不行再改方子。”
虞熙点点头,拉住欲起身的梅大夫问:“梅大夫,你告诉我,我这身体还能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