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来自不怎么说话的张教授。这个教美术的,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开口,倒是讲的更加犀利。
还把自己拿去跟钱老类比了。对自己既有承认,也有批评,最后给自己带个大大的帽子,就是让黄少闻说不出话来。
当了教授的人果然是牛逼。无论他们的能力水平如何,首先一点,就是都很自信。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价值观,还是成体系的。只要不是他主动的增补知识,别人一般还真的很难说服他们什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说什么都是对的。
“校长,我替我们家小袁做个决定。如果黄老师是对排名位置不满的话,我们愿意把黄老师的名字写在前头,之前主要还是我的问题,气不过所以就做错了事。这个我给黄老师道歉。
抱歉黄老师。”
这个声音,来自黄少闻更加熟悉的“卤煮”。可是相比那个张教授,这个“卤煮”说的话,才是更让黄少闻觉得恶心的。
好险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小黄啊,你看鲁主任的这个态度,我认为还是很诚恳的。你呢,是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当初为了让你留校,我也是没少跟军研所那边争啊。
这两年,果然很快你就开始在教学以及科学研究上展现自己的价值。那个科普选修我看就很不错。
这次的锂离子电池研究,我听说专利审批的时候,对你们的成果评价颇高啊。但是有时候呢,我们也要学会让一步,不要太计较个人的得失。殊不知,有时候越是计较,其实就越容易失去。
这样吧,你先回去考虑考虑这个事情,有什么想法了,可以先跟我提,不要鲁莽。鲁主任记一次过,毕竟还是所作所为,不符合规则。
行了,鲁主任,还有三位教授,你们也不要生气。黄老师这个人,可多着人抢着要呢。要是他一气之下,从咱们学校走了,那可是咱们学校很大的损失啊。哈哈,鲁主任,回头请小黄吃顿饭,互相都理解一点,不要把关系弄的这么僵嘛。”
周校长嘻嘻哈哈之间,就这样把事情给定了下来。黄少闻想了很多,几乎没怎么听周校长说的话。
不过大体上他已经明白周校长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一方面肯定自己,一方面又从证据出发,再加上鲁星带来的三个教授所给的压力,所以不管事实究竟怎么样,他都希望黄少闻能接受他的方案。
有人抢着要自己这件事,黄少闻倒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由于陈治军的原因,起码军研所确实对自己挺感兴趣的。
不过黄少闻对军研所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进那里面起码,以黄少闻的背景身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最终都不可能真的在里面有什么太大的发展前途。
这个周校长,黄少闻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有一点,黄少闻可以很明确的感受到。那就是自己虽然足够优秀,但是跟鲁星,以及他带来的三个教授相比,自己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好听话,吹捧的话一大堆,还什么很多人抢着要自己。实际上呢,还是对自己并不重视,也就不重视自己提出的问题,进而不真的解决问题,满足自己的诉求。反而在自己和鲁星之间搞平衡。
不过,也能理解。作为一名领道,黄少闻得承认,周校长这么做是正确的。维护校内人际团结,也是周校长重要的任务之一。
黄少闻自己也当过领道,曾经也在员工之间玩平衡游戏。为官一任,最不希望的就是出现什么太大的麻烦。
至于政绩,那也得在一切平稳安定团结的情况下,再去争取。脱离稳定的政绩追求,那就是拿自己的人生去赌博。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都是很不负责任的一种行为。
好吧,黄少闻得说,自己确实变了。居然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还想着对周校长的同理心。
再这么下去,自己好像就要变成一个老好人了。就像臧老师听说自己出钱把专利在全世界申请了一遍之后的态度,大骂自己分不清界限,是个冤大头。
“周校长,握在国外申请的专利署名是我和费老师两个人。星航投资的林总昨天告诉我,证书就在这两天下来。
国内的专利,现在是三个人署名。这盒磁带的内容无论真假,就算费老师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依然坚持我的意见。必要的时候,我会请公证人,相关的专业人士,对我,费老师,以及袁芳进行研究相关知识内容的核查。
对不起,我不用考虑。我只希望,事情原来是怎样,就要怎样。这对我很重要,弄虚作假,和稀泥,糊里糊涂的日子,我黄少闻这辈子,就没打算再过一次!”
黄少闻发出了自己振聋发聩的宣言。浑然不在意眼前的这个领道,是这所大学的最高领道。身边的鲁星,是知识产权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还有另外三个不算有名,但起码也曾都师从大师,如今也是学校中流砥柱的教授专家。
是的,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比黄少闻要高很多。但是黄少闻更明白,真理并不是谁身份高,地位高就能掌握的。
或许没有今天的这些事情,私底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是就是在这件事上,无论他们曾经是多么好的人,现在也可以说,他们并不是那么好的人。
表里如一,从一而终。这是件很难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会是在座的蝇营狗苟之辈。
转身而去,黄少闻留下这一群错愕之徒。
看着黄少闻离去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终于回过神来。李教授伸着颤抖的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看着周校长,疾声厉色的说道:“看看,看看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哪还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要是让他早生个十来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要直接断送在他手里?!”
张教授叹气,“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校长,你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看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从法律意义上来讲,这盒磁带足以作为证据。”万教授很是自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