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回到家中的时候,戏已散场,并没有见到那番争执。
娘亲正向以往以往,坐在门前,缝补着补丁加补丁的衣服!
张明心中七上八下的,他担心那两个姐姐的安危,整个人垂丧着脸。但转瞬一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呢?娘亲就是这般好心,想要送东西给她们呢!
他并不想让娘亲看见他的担忧,进门之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娘亲大喊道——
“娘亲,我回来啦!”
“回来啦?”张寡妇抬起脸来,满面都是慈母笑“地瓜送去了没有?”
“嗯,送去了!是两个陌生的姐姐拿的!”
张寡妇早就听说江老怪此番回来,有两个陌生女子一道,而在之前的争执中,并没有见到那两个陌生女子,听儿子这么一说,想必就是她们二位了!
“你确定她们是拿进了屋里,没有扔掉吗?”
张明心下一沉,那点侥幸越来越虚。
“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但无意中,他却瞥见娘亲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从没见过娘亲这般,只觉得心中发毛,深深悲凉油然而生!
张寡妇将儿子搂在怀中,狠狠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好孩子,是娘亲的乖儿子!你去玩吧,是不是很久没有找隔壁村的小花玩了,你去找她吧!”
张明撇了撇嘴:“可是娘亲,小花家很远,要一个多时辰,我刚回来,有点儿累。我不想去!”
张寡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不悦,劝解道:“你走走玩玩,一会儿就到了,又不是让你着急赶路……”
“可是娘……”
张寡妇脸色骤变,她算算时间,江老怪等人肯定正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她也没了时间和耐性再劝儿子,厉声道——
“今天不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跟小花玩了!”
张明垂下脸来:“好吧,娘,我听你的!”
张寡妇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拿了一个地瓜塞给儿子。看到地瓜,张明眼睛都直了,但想到之前送给两个陌生姐姐的地瓜,心又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脸色也由之前的惊喜变成了唯诺,端详着手中洗净的地瓜,却不敢下口。
张寡妇心下一惊,神色骤变:“为什么不吃?娘亲已经洗净了!”
“哦,哦,吃,吃!”
张明怕被母亲看出端倪,狠狠地在地瓜上咬了一口。
真香!
当着娘亲的面,张明吃得狼吞虎咽。张寡妇终于露出笑脸,催促道:“快走吧!路上边走边吃!”
张明点头如捣蒜,转身飞快离开!
张明刚从左边的岔路口离开,江老怪、小叫花子和牛寿等人便从右边的路口走向张寡妇的家中。
张寡妇正若无其事的继续缝补衣服,明知道江老怪等人的来到,亦佯装不知。
“解药在哪里?”江老怪强压怒火。
张寡妇冷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什么解药?”
牛寿:“你别装糊涂了!”
小叫花子:“你竟然利用自己单纯的儿子来达到自己的卑鄙目的,真是无耻之尤!”
“不需要你来教育我该如何教孩子!”
“我再问你一遍,解药在哪里?”江老怪强压着怒火,像是极端压抑自己的困兽。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爆发!
张寡妇冷眼横对:“已经说了,没有!”
“你……”
江老怪气极。但理智告诉他,冲动无用。
“你针对的人是我。若是你能给她们一条活路,我愿意以命换命!”
张寡妇也斜着眼睛白了一眼江老怪,满脸都是不屑:“世人皆知,痛苦的从来都是活着的人!死,反而是最简单的!所以,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解药!哪怕现在你死了,哪怕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张寡妇说完,再次若无其事地缝补着衣服上的补丁,不再理会江老怪等人!
江老怪无计可施,心沉到了谷底。
小叫花子和牛寿将张寡妇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解药。朝着江老怪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嫂!我江家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之前,小明还经常找我妹妹一起玩耍。共住一庄,十分和谐!我也不知道我江老怪哪里惹了你,你竟要以如此手段来对付我。比起这些阴招,我更希望张嫂你能跟我一五一十坦白说清,也好让我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
江老怪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因为我妹妹和李情的事,张嫂,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偏执!”
“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找我。我江老怪这颗人头随时恭候!”
张寡妇始终不为所动,江老怪等人转身离去。临别之际,小叫花子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叮嘱:“千万别再利用孩子!”
众人离去,张寡妇的指尖却突然被针尖戳破。
*
阎三的家完全被悲伤所笼罩。
阎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哭得像是丢了魂的小孩。
施清韫心中充满了愧疚,是她想都没想将地瓜提进屋中,熬成了粥;是她让曼霜先行品尝还给她多盛了一大勺。不仅连累了曼霜,还连累了闫妍。
是她,都是她的错!
见江老怪等人失落而归,施清韫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没事的,曼霜还有闫妍妹妹也是,她们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施清韫强颜欢笑,安慰众人更是安慰自己!
“我,我,我去溪边打点儿水!”
施清韫拎着桶出了门,众人知她心中难过,也随她去了!
施清韫来到了小溪边哭得稀里哗啦,对于曼霜等人中毒一事,已经悔青了肠子!若是现在有什么方法能够进行弥补,她绝对愿意,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这么想着,施清韫见河中有几条小鱼游过。想到江老怪等人近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施清韫便想着将功补过,去抓几条鱼。
她动作笨拙地在刚过膝的溪水里扑腾一阵,像一只动作不协调的大蚂蚱,非但一条鱼都没有抓到,反而溅了一身的水。
衣服全被水给打潮了,施清韫浑身狼狈,心中也是焦灼不堪。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冻生病,而是这薄衫贴在身上,将她的曼妙身段完美呈现。尤其是那两座高耸的风景,再加上她本身漂亮的脸蛋,更是别具风情!
几个经过的村民从她身边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施清韫赶紧捂住胸口,逃也似的朝着远处的密林中跑去!她打算,要不就等衣衫干了再回去,要不就等天色昏暗的时候再行离开!
施清韫蹲在密林中,看着天上的云朵一片片飘远。因为密林密不透风,施清韫身上的衣服久久不干,加上周围阴冷,施清韫被冻得瑟瑟发抖!
终于,等着天色由苍白变成了昏暗。施清韫终于走出密林,准备再回到阎三家。
然而,天色越来越黑,施清韫却晕了头转了向。
到底哪里才是阎三家?
记得阎三家是在山的东边的,可是……
施清韫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山的东边在哪里?她顺着山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隐隐约约中,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
月黑风高,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施清韫的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