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哭,倒是让上官云峥慌了,手肘撑着地面,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朝她走过去,隔着木质的栅栏,还沾着血污的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痕。
结块的血渍在她的脸上晕染开来,上官妄尘的脸瞬间花了,上官云峥勾了勾唇,苍白的脸上泛起丝丝浅淡的笑意,虽然落魄,却依旧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眼睛都哭肿了,痛不痛啊?有没有受伤?”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子如同一对漩涡,紧紧地抓住她的视线,倒映出她的影子,唇瓣吐出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因为身体虚弱,而稍微有些中气不足。
上官妄尘皱着眉头将他的手臂打开,用力地在自己花了的脸上擦了擦,眼角余光瞥见他在低低地笑,没好气的道:“人家都快担心死了,你还笑?”
“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我跟你一样,哭吗?”上官云峥敛了唇角的笑意,一脸无辜地挑眉反问她。
上官妄尘撇嘴,知道自己永远赶不上男人那么能言善辩,若要一直斗嘴,她只怕怎么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干脆转移的话题,“伤着了吗?”
神经放松下来,她靠坐在木栅栏上,依旧是没有好气地问了一句。
男人也坐下来,隔着栅栏,和她脊背相对,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语气已经轻松下来了许多,“没有,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就凭那些人,想要伤我根本就不可能。”
上官妄尘的唇瓣动了动,心中也很清楚,男人这般故作轻松,无非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如今受困于人,隔着栅栏,她也不能强行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只能将一肚子的担心都吞下去。
“心口还疼吗?”
想了想,她又问,她自己现在是完全不痛了,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昏迷了多久,栖迟和碧织他们好吗?狱蓝和一众隐卫皆被擒,他们又该如何才能够逃生呢?
抓他们的又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上官妄尘原本还以为对方是镇江府府尹派来的,后来想想,镇江府府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势力,而且能够速度那么快的赶上他们。
后来又觉得对方是刺杀上官云峥的刺客,但是如今看来,也不大对,若是刺客,完全可以将他们二人当场格杀,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他们生擒呢?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就是这批追杀他们的人,应该是和当初在永城外刺杀上官云峥的是同一批,毕竟这世上会缠心蛊的人不多,知道上官云峥身中缠心蛊的人更不多,这两次的事情,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她的心脏现在已经完全不痛了,只是仍旧全身无力,上官云峥的情况应该是比她更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云峥抬手按了按胸口,背对着她,弯了弯唇,轻轻地回了一个字:“嗯。”
还痛?
上官妄尘的瞳孔轻缩,不假思索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回头看着他,“还很痛吗?”
“也没有很痛……只是……”上官云峥慢吞吞地说着,气息不稳,微微拢了眉心,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抬手紧紧地护在胸膛上。
“你让我看看。”
上官妄尘大急,依着上官云峥那隐忍的性格,居然这样说,肯定就是特别的痛了,她抓着男人的肩膀,迫切地让他转过来。
上官云峥的眸底划过一抹促狭,在转身面对上官妄尘的时候,倏忽消失隐匿,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腕,温柔的淡声拒绝:“我没事,也不是特别痛。”
他越是这样说,上官妄尘越是担心,也更加执意,“不行,你快让我看看。”
上官云峥的大手依旧垂落在她的手腕上,不过却没有再使力,只是略略挑了眉尖儿凝着她:“你打算怎么看?”
上官妄尘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对呀,他是中了蛊,又不是受了伤,她看个什么劲儿啊,就算是看,也看不出来不是?
看她僵着不动,上官云峥好心的提醒:“你若真的想要帮我缓解疼痛,不如……试试那个方法?”
什么方法?气息?
上官妄尘眸光如水,划过男人萧索俊逸的脸,又看看挡在两人中间栅栏,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地道:“这……这怎么用那个方法啊!”
上官云峥不语,眼波轻漾,忽然将自己的脸凑到栅栏的空隙前,上官妄尘看着男人凑过来的轮廓优美的下巴,抿了抿唇,暂且放下了矜持,也慢慢地扬了下巴,朝着男人靠拢过去。
透过栅栏的空隙,她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面庞上全是男人呼出的气息,心跳莫名地就踉跄起来,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吻他了,为何还是会这般紧张呢,上官妄尘攥着手心,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帮男人治病,嗯,没错的,就是治病。
不知道是不是被男人呼出地气息拂动,她的长睫不停地颤,不点而朱的唇尽力地朝男人凑。
可即使如此,栅栏之间的空隙实在是太窄,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变换姿势,都始终无法碰上男人的嘴唇,急的她额头上都出汗了。
上官云峥重影深深地瞳子淡淡地睨着她着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上官妄尘一怔,呆呆地抬了眼睫看着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他眸中的戏谑,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痛,分明是在故意滴戏弄自己。
“大骗子!”
羞恼地骂了一句,上官妄尘愤愤地将脑袋缩回来,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瞪了男人一眼,她扭过头去坐到一边,沉着脸和男人保持一定地距离。
“喂,生气了?”
上官云峥看着她气鼓鼓低样子,好不容易止了笑。
上官妄尘憋闷着,低着头捡起地上的一根稻草,一语不发的把玩着。
“我没骗你,是真的痛。”
见她不说话,上官妄尘赶紧解释,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上官妄尘更觉得生气了,一想到自己的刚才的姿态,真是又羞耻又气愤,凶巴巴地对男人大声吼道:“你还说!”
“那不是你问的吗?”上官云峥深邃的眉眼中盛满了无辜,“我都如实的告诉你了,有点痛,是你想主动帮我解除痛苦,所以才……才会这样的,我真没骗你。”
呸,好心帮他,居然还这样说,那么隐忍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这么诚实了。
仔细地想一想,好像也的确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他疼死的,不管他才对。
心里不爽,她也不再反驳他,只坐在稻草上靠着墙壁,垂眸玩着手中的稻草。
见她一直不再作声,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上官云峥也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疲惫的靠在栅栏上,就静静地望着她。
被上官妄尘摔到墙壁上的那只老鼠还没有死,在垂死前发出最后的哀嚎声,上官妄尘既同情又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那个老鼠去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抓挠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