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缩了缩脑袋,敬畏地看了一眼陌少言衣袍袍角上的宝蓝色曼珠沙华,琢磨了一下,此人既然有皇上御赐的腰牌,想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只要不把人放出去,在牢里怎么怎么折腾,他可就管不着了。
快速地将牢门打开,狱卒就退到了远处,不动声色地将走道里的一扇门封上。
“在牢里待的如何?”
陌少言拾步走进牢房内,终究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因为和这母子两人也不是特别的熟,而且不说没有交情,双方之间更是慢慢的血腥和仇恨,上官北尘不开口,陌少言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先说,他总不能提多年前的事情吧,所以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问了一句。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这句话,落在惜凤夫人的耳朵里,就像是讽刺,扎的惜凤夫人耳朵生疼,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忌惮,反正他们母子下午就要被行刑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栖月宫的司月大人是特地来嘲笑我们母子,看笑话的吗?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让司月大人失望了,我们母子再怎么落魄,也绝不会向栖月宫的狗低头!”
“娘。”
听到惜凤夫人张口就骂,上官北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沉声劝阻。
他娘的身上还有陌少言下的血咒,就算是面临着死刑,可是得罪陌少言也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你这个逆子,你的功力不是没有被封吗?如果你还认我当娘的话,马上就把这条狗给杀了,在催动缠心蛊,取了狗皇帝的性命,这天下,我们仍旧是唾手可得!”
惜凤夫人转头看着上官北尘,怒声道。
这两日以来,最让她生气的就是这件事情,明明上官北尘是可以催动缠心蛊的,明明是可以反抗他,可他却非要坐在这该死的牢里等死,白白地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养育,她都有点怀疑,她教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对于惜凤夫人的恼怒和咒骂,陌少言却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弯了弯唇,扫了一眼惜凤夫人,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上官北尘。
“我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你们族人的血,你们恨我,很正常,可是,我是不是也应该恨你们呢?”
惜凤夫人冷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上官北尘皱了皱眉,“恨我们?”
栖月宫的弟子一般都是岭南地区的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少年时被送到栖月宫去培养,资质好一点的,能够修习术法,资质差一点的,就只是普通的弟子。
陌少言的年龄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在汝岩寨被灭的时候,陌少言就算是在栖月宫,应该也是进栖月宫没有多久,因为当时的司月并不是陌少言,而是另外一个人,后来在他们进攻栖月宫的时候,将那个司月杀掉了。
陌少言也应是在后来填补的空缺。
汝岩寨除了和栖月宫交恶之外,和其他的势力都没有什么过节,寨中的人一般都不会随便杀人,陌少言说恨他们,莫不是因为他们在和栖月宫打斗的时候杀害了陌少言的同门?
可是,根据他所了解的,栖月宫的人基本上都是残酷冷漠,并不怎么在乎同门之情啊。
“是啊,”陌少言轻叹了一声,目光幽幽地落在上官北尘清俊的脸上,“说到底,我的母亲被满门抄斩,我落得无家可归,可不就是因为你们吗?”
“因为我们满门抄斩?”
上官北尘愕然,他们什么时候有这种权利了,满门抄斩,不都是皇帝做的吗?那陌少言应该去找上官云峥算账啊,找她做什么?这一次,连惜凤夫人都有些惊愕,抬眸瞅着陌少言,只是眸中的警惕和怨恨不减。
“对,就是因为你们!”
陌少言声音很轻,但语调却沉沉冷冷地,似乎刚刚从血水中浸泡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汝岩寨和栖月宫都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是你们让我无家可归,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上官北尘越听越觉得糊涂了,这个司月繁篱不是栖月宫的人吗?怎么栖月宫也成了惨害他的凶手了?
眸光惜凤夫人的脸上扫过去,陌少言忽然问上官北尘,“你很喜欢卿歌,是不是?”
上官北尘被他跳跃极大的话语问的一愣,像他这种不善言辞的人,即使是喜欢陌卿歌,他又怎么可能在别人的面前痛快的承认,眼波轻闪,他干脆撇开视线,不看陌少言,自然也不作答。
陌少言心中早有定论,又怎么会在乎他回答或者不回答,说这些话,他不过失要给惜凤夫人听罢了。
“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陌少言水晶一样的眸子闪了闪,从袍袖中拿出一块上官云峥还给他的玉佩,他相信,上官北尘肯定记得。
果然,不出他所料,看到那块玉佩的那一刻,上官北尘的瞳孔轻缩。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差点把那句你就是当年卖糖葫芦的人说出口,不过脑子里电光石火,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小贩当年看上去就已经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现在怎么说都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又怎么会像陌少言这么年轻。
“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现在不过的物归原主罢了。”
陌少言将玉佩收起来,轻飘飘地回复道。
“你的东西?”
上官北尘的眸中闪过一片愕然,恍然间想起当年在大街上牵马的少年。
“原来是你。”
“想起来了?”陌少言挑了挑眉梢,唇角噙着了然的笑容,“你连我和我的玉佩都记得那么清楚,还想否认你对卿歌的感情?”
上官北尘抿了抿唇,黯然不语。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惜凤夫人却反应过来了,噌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冲到上官北尘的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喜欢那个丫头?”
上官北尘仍旧不做声。
陌少言却不屑地嗤笑一声,用一种质疑地眼神看着惜凤夫人,“夫人,上官北尘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惜凤夫人扭头瞪了陌少言一眼,“你胡说什么?北尘当然是我亲生的。”
“既然是你亲生,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你连他有了心上人都不知道?”陌少非哂笑。
惜凤夫人脸色一僵,答不上陌少非的话来,抬眸看着上官北尘,心中的滋味复杂无比:“北尘,你告诉娘,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喜欢那个陌卿歌?”
上官北尘微垂了眼眸,望着惜凤夫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