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想着,但她的心里还有多少有些担忧,如今这世上知道她会修补玉器,又拥有秋叶笛的人,除了诗琴,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她相信那人不会出卖她,但是秋叶笛却是那人所赠,如今落在帝王的手上,她还真的很是不舍。
上官妄尘风风火火地从裕清宫里走出来,提着衣摆,沿着玉石台阶拾步而下,一口气儿都不带喘的,可是当距离裕清宫远了一些,身旁经过的宫人也不多了,她龇牙咧嘴地停下来,撩着衣袖在原地直蹦跶。
哇!
真痛!
刚才只顾着装潇洒,泄怨气,脑子里都没想那么多,抬手将茶壶挥到地上的同时,茶壶里滚烫的茶水也一定程度的濡湿了她的衣袖,洒在了她的胳膊上。
撩开了湿哒哒的袖子,她垂眸看着白皙的手臂上通红一片,心里那个郁闷啊,今天是不适合进宫吗?明明是扳倒了杨文昌的大好日子,可她的胳膊和手却被烫的伤痕累累,而且还和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真是诸事不宜。
手臂上的烫伤虽然没有手指上厉害,但是现在没有烫伤膏可用,也真的好痛啊!
“没上药?”
她正失落地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地声音,愣了一下,她回头,就看到一张冷涩薄凉,淡漠如斯的俊颜。
上官北尘!他怎么没走?
“你怎么还在?”上官妄尘脱口而出,有些不自然地将衣袖放下来,遮住自己红肿的手臂。
上官北尘冷霜般的眼眸轻掠,眸底飞快划过一丝窘迫,声音依旧是清冽无情:“随便走走。”
“哦。”情绪本来就有些低落,上官妄尘也没心情跟他说太多废话,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就继续走自己的。
上官北尘薄唇轻抿,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犹豫了一下,衣袂翩跹,拾步追了上去,并肩走在她的身侧。
轻轻咳了一声,上官北尘唇瓣动了动,想要主动说点什么,可是一向沉默的惯了,他倒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他第三次想要说话的时候,上官妄尘忽然停下来,扭脸仰头看着他,小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和不耐,“你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怎么感觉上官北尘是刻意在这儿等着她的呢?可是若依着这个男人惜字如金的孤僻性子,又不像是这样。
她虽然救过他,可他又不像是那种会记得她恩情的人,等着她做什么?
上官北尘一怔,仿佛被人窥破了心思一般,耳尖儿微热,袍袖底下的手攥了又攥,他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因为功课没有完成,而被师傅责备,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住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地自容。
上官北尘抬手握拳,掩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没事。”
上官妄尘:……
她以为他这么严肃正经,是有什么话要说呢,合着没事儿逗乐呢?
“那我走了。”
没工夫再理他,她丢下了一句话,拂袖离去。
上官北尘轻抿了一下唇角,再度拾步跟上去。
“小心秦碧鸾。”
哈?陡然听到耳旁的男人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上官妄尘愣了一下,扭头看他,一双浅清双瞳流光轻拢,“什么意思?”
“没意思。”
面对她的追问,上官北尘却闭了嘴,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但是就算是仅仅从这五个字,上官妄尘依然能够听出,上官北尘绝对是知道什么,而且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和秋叶笛催眠一事有关。
“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好奇心被勾起来,没有得到答案,上官妄尘自然不肯死心,这一次倒是换她反追上去问他。
上官北尘高抿着唇,袍袖下的手动了动,拿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子,递给她。
“什么?”
上官妄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接了,垂眸看着那小小的瓶子,很精致,小巧的平身光滑透亮,冰冰冷冷的,泛着玉石特有的柔和光泽,倒是和上官北尘这个人很像,玉一样秀美清俊的人,却带着让人捉摸不透地薄凉。
“烫伤膏。”
很轻的三个字,飘入上官妄尘的耳朵里,有点让她猝不及防的惊讶,他怎么会给她烫伤膏?
忽然想起,他刚刚过来的时候,问她没有上药吗?所以,他是一直等在这里,特意给她烫伤膏的吗?还是为了提醒她小心秦碧鸾?
手指动了动,她小心翼翼地将烫伤膏拢入袍袖中,对于上官北尘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你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吗?”
往前走了几步,上官妄尘忍不住,还是将藏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讶异于她的直率,上官北尘却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他这样直白的表示,倒是让上官妄尘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揉了揉脑袋,“多些七弟,没想到七弟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嘛。”
心地善良?
上官北尘眼睫颤了一下,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苦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心地善良,他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地做过那么多事情,竟然还有人这样评价他,他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愚蠢?
若是她清楚一切,还会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吗?
不置可否,他敛了唇角的弧度,继续往前走。
虽然在帝王的干涉下,帝合香的事情和平解决,赌局也被迫取消了,但温翘还是留了下来,帝王不说把人撤走,上官妄尘自然也不会主动把人送回去。
所以,上官妄尘回到三王府的时候,得了消息的温翘和栖迟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碧纱和管家裴安等人因为忙着府中其他事宜,倒是没有出来。
半日不见,栖迟已经把那只小狗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原本雪白的毛发虽然仍旧有些发灰,但是也算清爽干净,一看到上官妄尘,它像是已经记住她了一样,跳跃着从栖迟怀中挣脱,迈着伶仃的小腿跑到上官妄尘脚边,轻轻舔舐着上官妄尘的鞋头。
“王爷,小西好像很喜欢你呢?”栖迟看着黏在上官妄尘脚边的小狗,笑着说道。
“它叫小西?”
看到这只欢快的小东西,和帝王争吵的阴云都消散了去,上官妄尘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小狗的脑袋,仰头问栖迟。
“是啊!”栖迟点点头,“因为以前在家的时候它和我的关系最亲近,所以就用了‘栖’字的一半。”
“原来如此。”
“王爷。”
上官妄尘笑着对小西招呼了一声,刚抬头,就听到温翘的声音,一如平常的妩媚娇柔,却又隐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