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门庭若市的皇城正门,朱雀门可谓门可罗雀,只稀稀落落地停了两辆马车,车辕边守着两个车夫,低垂着眉目,上官妄尘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王爷,请吧。”
苏总管走到当先的一辆马车前,笑眯眯地对上官妄尘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上官妄尘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又看了一眼苏总管,一脸的莫名,说好的选妃呢?怎么又跑到朱雀门门口换马车了?
苏总管仍旧是不多做解释:“王爷上去就知道了。”
嘁,还卖起关子来了,上官妄尘撇撇嘴,倒也没有什么畏惧,上去就上去,她怕什么?难不成还能把她给吃了?
踩着苏总管已经为她准备好的矮凳,她弯腰踏上。
“四位姑娘,请坐后面的那辆马车。”苏总管转头,对着温翘四人说道。
主子都已经上车了,四人自然是无话可说,便跟着苏总管走向后面的那辆车。
上官妄尘弯着腰一掀车帘,还未踏进车厢,一眼看到车厢里的人,她就僵住了,是上官云峥。
车厢里,帝王也正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地焦灼在她的脸上,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看,多日不见,她过得是不是好。
不过须臾,上官妄尘就收拢了心神,暗暗责怪自己真是糊涂了,想想苏总管是帝王的人,而且刚才在路上苏总管也说了,不能让皇帝久等,何以她现在看到马车里的人,还是如此吃惊呢?
讪讪地将车帘放下,她撇开视线,弯腰进入车厢,挑了一个距离上官云峥最远的地方坐下,一坐下,便低垂了眼眸,什么也不说。
停顿不过一会儿,马车便缓缓移动起来,不知驶向何方。
她的眼波轻闪,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掀开窗幔的一角,朝外面窥望,可是除了能看出他们现在是在往远离皇宫的方向行进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嘴巴痒痒,她其实特别想问问上官云峥,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可是嘴巴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她始终张不开口。
良久,她听到车厢里轻轻一声喟叹,嘴角动了一下,她赶紧将窗幔放下,缩回到自己的角落。
上官云峥的眉心不自觉地拧着:“你是打算永远不理朕了吗?”
终究还是在两相对峙中先行弃甲投降,上官云峥叹了口气,轻轻地问她。
“不敢。”
上官妄尘斟酌了一下,到底还是回了他两个字。
一听到这两个字,上官云峥就莫名的不爽,不禁轻嗤了一声,“你把朕踹下床的时候,可没见你不敢。”
上官妄尘的耳根子瞬间就粉嫩如桃花了,事后想想,这件事情她做的的确是有些过分,但那也是因为他太气人了啊!谁让他蛮不讲理,还要迎那么多新人进宫的。
想到皇城大门口等着的那些女人,上官妄尘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刚才升腾起的一丝丝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胸臆里只剩下一腔的荒凉和委屈,血液中的隐忍和不平也在这一刻跳动翻滚,似乎要冲破她的皮肉,四散开来。
意识到她突然变化的神情,帝王眉心微微一敛,紧张道:“怎么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凑到上官妄尘这边来,伸手拉住上官妄尘的手腕,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上官妄尘却愤愤地将他甩开,力气大的失了控制,几乎要把自己的手臂甩脱臼,手背撞到了车厢,发出一声闷响,吓了在外面赶车的狱蓝一跳。
狱蓝以为是自己赶车不平稳,摔了车厢里的什么东西,赶紧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下来,并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抬手握住她在车厢上撞了一下的手,心疼的看着那瞬起的一片通红,他放下一身的威严和凌厉,低声下气地妥协:“你要是不愿意和朕说话,就不说,朕马上避开你,何苦伤了自己?”
上官妄尘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心里面难过极了,就好像是被一大团棉花堵住,软绵绵,喘不上一口气来。
脸色苍白着,她忽然反手抓住帝王握着她的那一只手,一口咬了上去,直咬的牙根儿酸麻,满口血腥,她从将男人的手松开,从始至终不听他发出一丝声响。
“解气了吗?”
变幻莫测地眼睛柔柔地看着她,帝王的轻轻拢着眉心,抚慰的话语虽然温软,却不见丝毫的卑微,反而绞着难以言说的蛊惑。
“不解。”
上官妄尘仰着头,同样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中却没有半分柔顺,满满的锐刺,似乎就是想借着这种任性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怎么松口了?”
出乎意料地,帝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耐心的问他,并且扬了扬自己那只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地手,主动凑到她的唇边。
上官妄尘抬手挥开,“一直咬着,太累了。”
上官云峥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唇角,忍着痛将受伤的手放下,俊俏的脸盛着满满的无辜:“那怎么办?”
上官妄尘气呼呼地看着他,胸口塞着的那团棉花忽然变成了一股奇怪的力量,积聚在她撞红了的手上。
五指收拢攥拳,她蓦地一抬手,重重地一拳砸在男人的胸口上。
“嘭”地一声闷响,男人的眉心蹙了一下,却仍旧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扯了扯唇角,牵出一片轻柔的弧光:“还生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一拳好像砸到了自己心上一般,憋气的地方一下子通畅了,但是通畅之后却留下了一片嘶裂地痛。
她忽然一下子扑到男人的怀中,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不用这样忍受她的啊,他是皇帝,他手中握着主宰天下的大权,他想要什么是得不到,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下,他完全不需要纵容她的任性妄为,她在他的手里,就跟一只蚂蚁一样,他只需要搓搓手,就能捏的她分粉身碎骨,何苦这般委曲求全呢?
上官云峥以为她是打痛了,毕竟她刚刚那一拳有多实在,他比谁都清楚,神色焦急着,他又赶紧去哄她。
“怎么哭了?是不是打痛了?是朕不好,朕跟你认错,不要哭了,好不好?”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抓起她的手,轻轻地给她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