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人祸固然可怕,但相比天灾,人祸却可以尽力避免。
只不过人的贪恋无穷无尽,若是强者能够放下贪恋,顺其自然的发展,是否便会少一些人祸?
“澈儿。”宁玄柔和一笑,神情格外的平静自然,他声音依旧是那般沉着,“你说爹爹解甲归田可好?”
宁澈猛地抬头,瞧着眼前的宁玄,呆呆的不可置信道:“爹……你是说真的吗?”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男儿了。”宁玄的面色平静如若冰湖之水,但终究还是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黯然之色,“有些事情早已经不一样了,我也该清醒了。”
“来,我教你宁家家传剑法。”宁玄忽的收了神色,深吸一口气,将沉重的哀愁散去,对着宁澈展颜一笑道。
“爹爹,我都会了,宁家剑法。我都会,有朝一日大殷需要我,我也会义不容辞上阵杀敌!”宁澈扬手舞剑,眼中却依旧是难以深藏的壮志雄心。
人在年少的时候,总觉得人间美好,天高第远,可一旦备受挫折,人便会各自走向不同的路,或者暴露,或者沉静,或者宽容……
宁澈在雪中舞剑,少年壮志昂阳,宁玄望去却并没有刻意的打击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热情。
终究是年少心思,无论对这个世界有着怎么样的期许,只要不伤人害己,便不要磨灭他的梦。
宁玄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宁澈舞出的剑法,微微眯眼,似瞧得认真,“澈儿,你这是何处学的剑法!”
“这是祖父留下的剑法。”宁澈此刻已经忘记了之前宁婉君对他的嘱咐,毕竟在他的眼中此刻的爹不是其他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介怀。
宁玄越看越吃惊,自己虽得到过剑谱的临摹版本,但也不过半数而已,剑法太过诡异,根本无法练下去。
只是如今瞧着宁澈练的这个剑法,宁玄恍然大悟原来是之前的剑谱之中的设计另有玄机。
“原来是这样……”宁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若有所思道。
宁澈忽的脑袋里面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东西,猛地手势入俏。
“爹,你在说什么呢?”宁澈面上闪过几分尴尬,“爹,这个事情不要告诉姐姐,姐姐不让我随便施展这个剑法,只是让我在无人的时候练一练。”
“嗯,我知道了,你姐姐这是为你好。”宁玄轻点头,很快想透了其中的关系。
“不过这剑法很是精妙。”宁玄本就是武痴,此刻更为好奇,“我当初所见的剑谱与你说练习的并不一样。”
宁澈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姐姐!姐姐将剑谱解出来了,然后才给我练的。”
“我这些日子练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想来姐姐的解法是对的,不然爹爹也不会惊叹了。”宁澈眼底闪过一抹敬佩之色。
“婉君的确受苦了,若非是有着大苦大难的经历,她怎么会看的如此的通透,只可惜婉君是女儿身……”宁玄感叹着,“澈儿,我来试一试你的本事。”
宁澈点头见已经将细长剑抽出,宁玄凝视着眼前的宁澈,剑光在漫天大雪之中流转,映照着绝世身影。
京城栖梧宫中的百花园已经被大雪覆盖,但仍有花卉在白雪之间盛放,冷艳傲气的梅花点缀枝头霜露。
只是这些都不足以抓住百枢的眼睛,她一直盯着身前那一盆雪昙,雪昙也恰到好处的露出淡紫色的花包,似有似乎的魅惑。
天色渐暗的时候,宁婉君与呼延博才请入了栖梧宫,百枢早已经备好了暖身的酒水,二人掸去身上的霜雪,将油纸伞收拢后这才进屋。
百枢平静无波的面上展露一丝笑颜,“你们来了。”
宁婉君目光扫过庭院四处,瞧见雪昙的会后,面上荡漾出一抹笑,“皇后娘娘,将雪昙照顾得极好,这才初冬就已经有了花包了。”
百枢笑而不语,只是将二人引导檀木桌前,斟了温酒。
空气之中香气氤氲,这酒并非是带着清冽的酒气,而是带着一股的暗香,酒水竟是淡淡的粉色,比起初见时饮下的清露茶更加诱人。
前世与皇后娘娘的接触不多,就连呼延博也很得到觐见皇后娘娘的机会,自然不能知晓这许多的事情。
“母后,您叫我们二人来,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吗?”呼延博与自己的母妃并不相熟,是由奶妈与宫人带大的,自然多了几分疏离。
“无事,只不过数年来,都未曾仔仔细细的瞧过你的模样……”百枢虽说着感人至深的话,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冰雪无波无澜,叫人心生不安。
皇后娘娘对于呼延雄有着深厚的恨意,因为百越灭国,便是因为他的一纸令下,而呼延博终究是呼延雄的后代,顶着呼延雄的姓,纵然是她瞧上一眼呼延博,也会觉得心中膈应。
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前世宁婉君不曾了解,只觉得呼延博性子温顺,怎么就不得皇后娘娘宠爱,她也曾可以讨好过皇后娘娘,但终究无用,便再也未曾做过这等无用功了。
宁婉君也清楚为何皇后娘娘有今日这番感慨,想必是因为蛇庄之人——也就是百越之人的逝去,勾起了陈年往事,而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更是年少时候的情意。
“母后,孩儿已经长大了,不用母后草心了。”呼延博儒雅温柔一笑,眼中宛若星辰。
百枢却移开眼去,觉得他的面容十分的刺眼,还是有些迈不过心口的那一道坎,“听说郴州干旱几月,你们在那边想必过得很艰难吧。”
“这次瞧见婉君,你的脸色好似去之前更差了,难道是没有找到适合的大夫吗?”百枢眼神落在宁婉君的身上,竟平添几分亲近。
“没有,只是舟车劳顿,又是雪天,我本就畏寒,这才看起来差了点,多谢母后关心了。”宁婉君浅浅一笑,应声道。
百枢见她不肯说什么,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是我初春的时候酿的桃花酒,冬日喝着暖暖身子,就像是甜汤一样,酒气不浓,适合姑娘饮用,美容养颜。”
“多谢母后赐酒。”宁婉君倒是毫不忌讳的仰头饮下一杯桃花酒。
酒气颇少,是较为清新的香甜气味,宁婉君顿时眉头舒展开来,抿唇夸赞道:“母后的手艺果真了得。”
宁婉君没忍住多饮了几杯,面上染上桃花一般的绯红色,呼延博轻摇头,温柔开口道:“你啊你,别贪杯了。”
呼延博满眼的宠溺,宁婉君也只是抿唇一笑,二人这一来二去的眼神,在皇后两年多眼中,还真的有几分浪情妾意的感觉。
“见到你们二人如此和睦我就放心了。”百枢神色微动,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宁婉君眼神极为锐利,自是瞧见了百枢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舍与叹惜,不由低头拧眉思索着百枢的想法。
呼延博也饮下几杯,心口如同是添了一口气一般,憋着,“母后,母后……我很快就会等上那个位置了。”
“博儿……是母后对不起你,因为我一个人恨而冷落你了,从未想过你活的有多么的艰难。”百枢心间微微抽搐,面色上浮现一抹凄凄哀哀之色。
“母后,还是别说这些伤心的话了。”宁婉君劝解道。
百枢凝视着眼前的宁婉君,温柔开口道:“婉君,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就将博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他,他从小就备受冷落,别看他温柔的模样,其实这都是他的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