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带着澈儿回屋吧,我有事要问问婉君。”
宁老太君待黑木棺材与白纸灯笼等东西被撤下之后,她瞧着边上立着的卫氏说道。
卫氏眼神担忧的瞧着宁婉君,却还是开口道:“好的,娘。”
整个凝香院的院落空地上之上只有宁婉君与老太君二人。
老太君面色渐沉,“婉君,你老老实实跟祖母说,你昨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宁婉君抬起头与宁老太君的眼神对上,清透的眸子里面透着简单,她半开玩笑道:“还是被祖母发现了。”
此刻宁老太君面上多了几分担忧,只是摇头道:“婉君,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祖母以为我做了什么?”
宁婉君莞尔一笑,知道宁老太君的误会了。
“祖母知晓婉君的心思,若非是为了宁家,你也不会忍着你那强硬的个性去与轩辕公子,赵公子这两个人接触。”
宁老太君的眉心微微一拧,终究摇头,这便是利益取舍。
宁婉君抚在宁老太君的腿上,轻笑一声解释道:“祖母,您想什么呢?不过……说来这也是一方面,最重要是我想要找到治阿澈的病的办法。”
“如今阿澈越来越严重了,大抵是大夫并未找到病根,未曾对症下药,又何谈解除病症?孙女想着他们二人人面广,且又是大人物,定然认识比咱们扬州城之中最厉害的名医还要厉害的神医。”
宁婉君神色疲惫,显然是为了宁澈的病症曹碎了心。
“祖母,对你和澈儿不起,一把年纪,竟还存着小孩子脾气,以往苦了你们了。”
宁老太君伸手拍了拍宁婉君的手,和蔼一笑道。
宁婉君胸口有些吃痛,却依旧强忍着说道,“祖母,没事的,婉君只是不想要让娘伤心,已经失去了爹,若是又没了弟弟的话,往后婉君不在了,谁人能够照顾得了娘。”
“婉君,你小小年纪能够有这番思量,而并非是小孩子的心性与气量,祖母很是欣慰。”
宁老太君浑浊的眸子里面有着深远的算计。
宁老太君一头花白头发在月下照耀下更显疲老,眼底有一道疲惫的青痕,这一颦一笑之间,衬的那皱纹更深。
“只是想必,你比祖母更为清楚,与那些人接触,切勿乱言,好好护住自己。”
“祖母放心,婉君知道,婉君代表的整个宁家的脸面,断不会做出下等事情来,既然两位公子都对婉君有意,婉君想……为了咱们宁家,为了澈儿,婉君即使不喜欢,也无所谓。”
宁婉君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宁老太君抚摸着宁婉君的鬓发动作轻柔,却又摇头开口道:“宁家固然重要,可你们二房一脉已经够苦了,玄儿死了以后,祖母这气性不好,对你们二房也不上心,尤其是你娘,为了澈儿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积蓄……”
“祖母,婉君明白,祖母自然有祖母的考量。”
宁婉君低声叹息回应道。
宁老太君低眸,眼神里面都是担忧,“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总是自己扛着……”
“以往祖母不知晓,以为你无才无德还不知上进,比起你的两个姐姐,你算是一无是处,故而因为心中想着玄儿,恨铁不成钢,对婉君你颇有几分怨言与责怪,祖母可真是看错了。”
宁婉君上辈子的前半生,活的凄然,从未在乎过亲人带来的爱。
关注点在弟弟宁澈身上的娘亲,心系整个大家族的祖母,心中唯记得自己,在她面前表现的虚伪不已的大房一脉。
可如今宁老太君的确是喜欢宁婉君多些。
在宁婉君的面前没有了宁家老太君的威严气度,只有祖母对于自己孙女的疼爱。
宁婉君感觉得到宁老太君的话语,并非是全是为了收拢她而说的那些好话。
两世为人的宁婉君,在重生之后只想要改变自己亲人的命运,从未想过自己的再一次参与会拉扯出这么多的变化来。
宁婉君面上都是笑意,见到宁老太君面上的关怀之色,她伸手抚平宁老太君面上的因为担忧而露出的皱纹。
开口劝说道:“祖母……无事的,孙女已经长大成人了,心中自有思量,倒是祖母您,应当多多休息,才行。”
宁老太君心中思量颇多,此刻眸子深邃,瞧着宁婉君。
和蔼一笑,脑海之中的思量溢出,缓缓开口试探道:“婉君,你昨日整夜未归,未曾发生什么事情吧?”
“昨夜的确是遇到了袭击,好在有赵公子和轩辕公子二人护着孙女,孙女这才免于劫难。”
宁婉君已经为大房的人求了情,此刻说起来也算得上的为了大房,说了好话,免去了她们的责罚。
只是她却断不能因此委屈了自己,叫人觉得她是理所应当的付出。
宁老太君眼底多了几分疲惫之色,伸手越发轻柔的抚摸着宁婉君的乌发。
“祖母明白了,让婉君受了委屈了,这些年来,祖母纵容大房,导致她们竟起来这番心思,深宅内院之中争斗颇多,祖母不是看不透,以往只是觉得你不求上进,被人欺辱陷害,却也不知道反驳,如今不同了,你长大了。”
宁婉君心头一颤,原来自己的这些小心思都被祖母看的透彻,但是祖母为何与前生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呢?
许是自己对于爹的提起,又许是自己那日的表现得了宁老太君的喜爱。
宁婉君静默半响,轻笑一声,道:“祖母,若是今日躺在棺材里面的真的是婉君,祖母又当如何处置大娘?”
她明显感觉到了老太君的身子微微一颤动,宁婉君便明白了。
她脸上略微凄然的笑了笑,“婉君不怪祖母,祖母并非是不疼爱婉君,只是祖母要守护的人不只是孙女一个人而已。”
宁老太君目光一滞,凄然一笑,“婉君,你若是要怪祖母,就……怪吧。”
“祖母,婉君不怪你,换做是婉君站在祖母这个位置也自有思量,今日祖母本想要为婉君出气,婉君拦住了,也正是因为知道了祖母的考量。”宁婉君体谅一笑开口道。
宁老太君微微摇头,半眯着浑浊的眸子,尽显颓废老迈之态,“婉君,你这般懂事。更显祖母 的无能了,还要依靠卖孙女来维持这地位,真当是……”
“祖母,没有的事情,婉君知道孰轻孰重,也知晓生存于世的难处与被动,祖母的决定孙女可以接受。”
宁婉君起身,站直了身子缓缓开口道。
其实她心里面说的是实话,她明白生存在世上的不易,也明白宁老太君以往的坚硬。
宁老太君大可不必同自己解释这么多,但宁老太君这般做了,就是心中真的有她了。
“祖母,天色很晚了,祖母的身体要紧,不妨让雀姑姑陪着祖母回去休息吧,孙女没事,一切都很好,等到孙女求到了治澈儿的办法,再来向祖母报喜。”
宁婉君这话音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宁老太身子又是一颤,怔然的看着眼前的不过刚要及笄的孙女,浑浊的眸子里面泪花侵染,鬓白的发丝在月色下边的有些透明。
“祖母,孙女知晓,您知道婉君的娘脾气硬气,所以悄悄的命人买下了我娘拿去售卖的那些丹青,也知晓大房小气断不敢直接支援帮助娘亲。”
“这个家中明面上虽还是祖母一手当家,其实您心中也明白大房张氏身后的重量。”
宁婉君那日在佛堂的时候,其实瞧见了雀姑鬼鬼祟祟的藏起了许多的画卷,那画卷上的笔法,她在熟悉不过了。
“婉君……”宁老太君没有想到自己的伪装全全被人看透,心中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