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君缓缓抬起头,见宁澈正眼中带着探究,深深的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下不由升起凛然的寒意,如若千年冰雪。
“阿澈,有些事情姐姐不能说。”
她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温柔的坚决,却深深的透露出了她的心思——
她多么害怕这是一场梦境,一场死亡弥留之际的温暖之梦,生怕自己道破真相,窥得天机,再也无法将眼前一切的美好抓住。
无形之中的一双手,似是在撩拨着众人的命运,宁婉君虽知晓部分前世的发展,却也难以控制某些事情的发生,
面对宁婉君毫不犹豫的拒绝,瞧她眼中隐藏的悲痛,宁澈只觉得心口窒息一瞬,“姐姐……”
卫氏不言,只是心疼的望着宁婉君,如同是被什么东西捏着自己的心头一样——锥心蚀骨的痛。
宁婉君眸子里面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却终究只是苦笑一声,伸手抚摸着温柔的抚摸着宁澈的发丝。
“阿澈,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姐姐已经……”
你们能够活着,那就很好了,很好了!
宁婉君身向阳,背靠阴,眼神似是望着珍视的宝物一样,瞧着卫氏与宁澈,声音清脆明亮,“已经很幸福了。”
能够看到你们活着,没有被我拖累,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凝烟阁中。
赵无极眸色清澈的瞧着轩辕鸿,眼中跳动着奇异的光芒,他调笑道,:”你这家伙儿也有今天。”
似是调笑的话语,却暗暗含着几分担忧,见轩辕鸿眼中的郑重,收敛起来的难受,他身为好友也有几分心痛。
“我不会放弃的。”
明快清朗的话语,从轩辕鸿的口中吐出,他眼中展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之笑。
掷地有声的话语,几近不假思索的流淌传入赵无极的耳中。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眼神里面透着几分担忧,缓缓道:“见你如此坚决,只怕是陷 的有些深了。”
秋风飒飒略过耳畔,轩辕鸿靠在窗台边上,指尖拨弄着发丝,星眸之中冷然忧愁,剑眉微蹙,“锦川唐门的人似是与宁老太君被抓走有关系。”
赵无极眉梢一挑,心中越发的动荡,眉宇之间都是似笑非笑,低笑道:“圣上派你来,可是为了收尾的。”
“而你却只顾着你心上人,还要去惹锦川唐门,莫怪我没有提醒你,就算是山鬼在这里,你们二人联手,也不可能闯进唐门。”
闻言,轩辕鸿眸色微动,指尖依旧把弄着乌黑如云的发丝,秋风骤冷吹拂过来,将他的发丝带起一阵飞扬荡漾。
他思及宁婉君,心中皆是无言跳跃涌动着的喜,无法控制更加难以言表,连那万年冰霜的眉眼,竟也多了几分喜悦,温柔。
赵无极沉闷的瞧着轩辕鸿面上的变化,却无奈开口:“铁树开花对上铁树开花,你们二人还真是天上一对。”
“锦川唐门的人既然与京城里面的贵人有关系的话,我想借此机会断了他的臂膀,也让圣上省省心,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他似是安慰的话语,却未能撼动轩辕鸿的冷然面色。
轩辕鸿眸色渐深,思量着赵无极的话,眉间愁色越发加深。
“扬州知府县衙地牢,那人来去无踪,听闻那夜地牢之中异香浮动,不像是唐惊羽的手笔,倒像是……”
此话一出,赵无极面色一变,眉宇之间的难色渐起,“如果是他的话,你就更没机会了。”
“更何况宁老太君还不一定在唐门。”
赵无极的面色很快沉稳下来,静静说着。
轩辕鸿听闻此话略微清醒了几分,心中渐渐沉冷,却已然有了决断。
”不管在不在,这一趟一定要走。“
“还是等到处理完这里的收尾工作,再去。”
轩辕鸿思量再三,略微踌躇,便是已经做下了决定。
赵无极见他不听劝,还是要去锦川唐门,心中不由更加担忧,“上次的事情本就与锦川唐门结怨了。”
“更何况锦川那地方还是唐门的地界,强龙难压地头蛇!”
恍惚间他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了轩辕鸿在锦川唐门吃亏,而后狼狈不已的模样。
轩辕鸿顿了顿,对于其中利弊早已了然于胸,固然危险但若是为了她,他甘愿以身犯险。
“真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赵无极看着轩辕鸿那沉闷不言的模样,不由固自感叹。
赵无极眉宇清幽,语调高扬,“真当是想不到,这世间真有人能够让你这个没良心的牵挂。”
“要知道我与你,可是从小的至交,和何曾对我这般关系过?”赵无极挑眉间,似是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轩辕鸿不理不睬,眉间升起几分愕然,“若真是他出关了,又怎么会来杀三名不会武功的人。”
见他因为思索而沉凝的眉头,赵无极也觉疑惑,“对啊,何须他亲自前来。”
轩辕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眸之中依旧是沉冷的寒冰之色,面上却隐约略过几分阴霾之色。
赵无极的疑问也正是他的疑问,这些疑问引得他脑中一个诡异却又恐怖的想法出现了。
“如果他也被施以木偶针了呢?”
轩辕鸿只觉得一阵恶寒,头发不由的发麻,神经紧绷。
赵无极摇了摇头,对于轩辕鸿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更是嗤之以鼻,“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唐门门主的儿子。”
“将木偶人用于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唐门门主身上,也未免太过恶毒了吧。”
赵无极虽然知晓轩辕鸿心思缜密,能够思常人所不能思及的事情,但此番考虑未免也太过难以想象。
轩辕鸿黝黑的眼眸只是溢出一层层的冷冽寒霜,猛然闪过一丝警醒,“倒也不是不可能。”
赵无极心下一跳,惊愕道:“难道说就因为那女子的事情,唐门门主居然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傀儡?”
“倒也不是不可能。调查一下就知道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轩辕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俊美的面上也浮现几分阴谋色彩。
瞧见他这个模样,赵无极思及深处,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心道,不妙啊,一旦他露出这个神色,便有人要遭殃了。
无人妖媚作怪,自是安稳过了一月有余。
恰逢菊月末,晚秋已至未梢,素秋自是当仁不让的凉薄之月,正是宁府大老爷宁远归家之时。
“三小姐,外面寒露重重,您还是紧一紧衣袍进来说话吧。”
前堂之上的人,冷峻的面容越发锐利,正是——宁远。
宁婉君瞧着坐在前堂边上的卫氏与宁澈,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宁远大伯找麻烦,她自然不能拉二房一脉的人下水,平添憾事。
她涩然一笑,缓步走上前去,一张玉面芙蓉脸上未有悲痛悔恨,看着宁远面上越加的阴郁,言语之中的怨恨与责怪不加任何的掩饰。
“宁婉君,你大娘,大姐,二姐, 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不能好好一家人关上门来解决?竟闹腾到了官府!如今老太君失踪,不知道在何处受苦,你们却在此处洋洋得意,过着好日子!”
说道此处他微微一顿,声音也因为愤怒越发的颤抖,眼神不由冷冷瞥了卫氏一眼,“真当是好儿孙!”
本不欲对卫氏发火,却见她明亮清透的眸子里面只有对于宁婉君的心疼毫无责怪之意。
宁远不由怒气更甚,悲愤交加,霍霍冷然一笑,呵斥道:“好啊!这就是你!二弟媳!教出来的好女儿!”
“大伯,此事与娘和弟弟无关,是我一人所为。”
她轻声清冷淡薄,沉冷清晰,眉宇之间神韵依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