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今生再不是前世,那金黄色的日色将她眼底的温柔深深映彻,宁婉君浅浅一笑,起身曼声道:“祖母,婉君给你插上吧。”
宁老太君轻点头,满是皱纹的一张威严脸也是温柔尽显。
银发随微风舞动,宁婉君玉指纤纤挥动之间,将发髻挽成花,莹白发丝在雪色柔指之间穿梭,“祖母,此番宁府就要搬迁京城了。”
“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宁老太君横扫一眼眼前这座她长居已久的德慕院,虽有一些不舍,但到底……也是时候与过去告别了。
一月后,盛京城。
宁远将扬州宁府变卖,带着夏嫣然回到了苏州,宁玄便带着宁澈先一步领着手底下的私卫收拾好了皇上封赏的襄武侯府。
宁婉君将揽着老太君的手松开,青葱玉指挑开那碧色的珠帘,引得那珠帘脆声锐响,悦耳不已。
盛京城之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宁婉君瞧着马车外人来人往,不由有些唏嘘感叹。
“再回故地,本以为会嗜血一般的心痛,却已是了然。”宁婉君声音压得极低,几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宁老太君忽的伸手抚摸着宁婉君的臂膀,“咳咳……婉君,咱们马上就到了吗?”
“祖母,您放心,爹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宁婉君莞尔一笑,安慰道。
正在此时,马车霍然一停,前方有人高声呵斥道:“是谁,挡了太子爷的道!”
宁婉君不欲惹事,声音极轻的吩咐道:“将马车往边上挪一挪。”
“是,小姐。”马夫低声应了,便将马车移开,高声道:“抱歉,咱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是耽搁了爷的事情,请爷见谅。”
那人冷声一声,似是对于马夫谦逊的话充耳不闻。
春风拂过,将窗纱带起,宁婉君瞧着那富丽堂皇的车驾,嘴角勾起一丝笑,心道,“前世这个太子,可是她亲自扳倒的,如今瞧着他依旧是那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呼延睿挑眉一望,便瞧见了那侧对的马车窗纱微动,似梦似幻的一幕,佳人翩翩一笑,那一双桃眸温眉无形之中的勾魂摄魄。
“停车。”他声音微含着急,响彻周边。
华贵的马车骤然一停,宁婉君只觉得周遭气氛变得十分的诡异,她微微凝眸瞧着不远处的呼延睿,那一张似透着乖戾的冷面,却有几分玩味挂在唇边。
宁婉君微微垂眸,心中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她低声道:“驾车离开这里。”
马夫应了一声,听得出主人家话语之中的慌乱与着急,便扬鞭一挥,马儿四蹄奔走,竟全然不顾身后那一声声的停车声音,只顾着前进。
宁婉君呼吸浅浅,虽然神色沉静,但是那一双眸子里面却渐染上焦急之色,“马夫,不要停下,赶快回家。”
宁老太君伸手握住宁婉君的柔夷,只觉得她此番神色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婉君。”
“没什么,只是想要快点回家而已。”宁婉君收敛了眼中的慌乱的神色,轻声安抚。
宁老太君虽是半信半疑,却并不打算追问什么,身后的叫停声只叫她精神紧绷,她只是轻柔的抚摸着宁婉君微微颤动的指尖。
“竟让她走了,那是谁家小姐的马车。”呼延睿眼中冷戾不减,怒满腔间抬手一拍,马车也跟着震颤。
“回太子的话,属下马上去调查。”那护卫低首沉声。
呼延睿却抬脚一踹,“麻溜的,快点,别耽误了本殿下的时间!”
他茶褐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远远而去的马车,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没人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
宁婉君打了一喷嚏,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她思及前世扳倒太子所知晓的那个秘密,不由的只觉得恶寒。
见宁婉君身子微颤,卫氏将披帛展开,披散在宁婉君的身上,关怀道:“刚来京城,水土不服似有不适应吧,快进去歇歇,一路颠簸劳累了,娘,您也进去歇歇。”
“庭芳,娘倒是还好,婉君的面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宁老太君瞧着宁婉君几近苍白的面色,叹息道。
宁婉君敛去神色,强颜欢笑的轻笑着将披帛盖在宁老太君的肩头,“祖母,婉君没事,只是被方才那些人吓到了。”
“咱们初来京城的,也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啊,方才叫咱们停下车的那可是太子殿下……”宁老太君,此刻反应过来也有些后怕。
宁澈听闻此话,不由的呼出一口气,“没事没事,多亏祖母姐姐你们走掉了。”
“嗯?此话怎讲?”宁老太君不解的反问。
宁澈瞟了宁玄一眼,声音有些低,眼神也有些恍惚不定,“这几日有些世家公子前来……找我出去玩乐,我去过几回,也听说了京城的这些秘辛。”
宁澈欲言又止,他踌躇着时不时张望中宁玄,宁玄轻咳一声,道:“澈儿,有什么事情就说明白吧。”
得了宁玄的肯定,宁澈猛地点头,拧眉担忧道:“澈儿听说,那太子殿下瞧上的女子,最后都会横死街头呢!”
“这是怎么回事?”卫氏也觉得奇特,面上又惊又疑,似不敢相信。
宁澈面上微微一僵,“听闻太子殿下好女色,而太子妃又凶狠蛮横,因此……”
宁婉君浅浅一笑,俯首道,“当时那冷戾乖张的眼神的确是吓到婉君了,这才急急忙忙的叫马夫快点驾车赶回来,让祖母受惊了,是婉君的过错。”
“婉君何故此言,祖母并不怪你。”宁老太君拉住宁婉君的肩头,温言道。
卫氏呼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搀扶着宁老太君,柔声安排道:“没事就好,先进府吧,人马疲劳得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宁婉君深深凝眸瞧着襄武侯府门前,那样高大的朱红门庭,总算今生不再是孤单两人迈入,而是一家人。
思及此处,宁婉君迈进门口,回转一望,朱红门庭春瑟盎然间,她面上浮上一抹笑容,似冰雪笑容一般柔光美好的微笑,心中的一片柔软也被触动,荡漾起一池的迤逦春瑟。
“阿澈,你的武功练的如何了?”宁婉君手上端着核桃仁放在石桌之上。
宁澈手上拿着一把细长的剑,似锐利的箭一般细却微有锐利棱角,细细瞧去竟然无比的奇特,宁婉君好奇追问道:“这剑是?”
“是爹让铸剑师专门为我铸的剑。”宁澈回转,双手左右挥舞,竟将院中带起一阵风,翠绿欲滴的树叶也沙沙作响。
宁婉君巧手一扔,张口将那核桃仁丢进朱唇之中,“方才你舞的就是那剑谱上的招式,对吗?”
“能把剑借姐姐用一下吗?”宁婉君浅声一笑,跃跃欲试道。
见宁婉君眼中期待的光芒,宁澈轻点头,将手上的细长剑递给宁婉君,“姐姐,小心伤到自己。”
宁婉君应了一声,柔白的指尖执着那细长剑,不觉重,却觉得轻盈无比,犹如一柄薄扇一般轻巧无比。
她一身绛紫色衣衫更显朱唇冷艳,桃眸里面满是冷然与认真,思索着挥手间,剑的锐利锋芒竟在日色下反射生光,她微微闭目,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
恍惚间,竟有几分头昏脑涨,春日洒下宁婉君甩了甩头,如墨色绸缎一般的黑发也随风荡漾,“这东西好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