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几近将整个院子占满,一干人等都是满面疑惑,竟一时间找不到那声音源头,终于轩辕鸿嘴角勾起一抹讪笑,看着那天光渐起的日头,解惑道:“我晨间就让她去劈柴抬水了。”
她是谁——宁婉君不必多问却已经知晓,瞧见轩辕鸿眼中得意的笑,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无比的解恨,她敛衣起身,洗漱一番。
柳凡宣一个踉跄,险一些摔倒在门庭之前,倒因为她的天生的舞者,因此身子柔软很快站立得直挺挺了起来,手上端着米粥。
来秋蹙眉向前,似是好心的提醒道:“凡宣,你怎么的毛手毛脚的险一些将大小姐的早食给弄翻了。”
柳凡宣的目光微微一暗,低垂之间,来秋却瞧见她原本纤细白皙的十指被磨得发红破皮渗出血来。
来秋正欲心疼,柳凡宣昂首大大方方一笑说道:“没事的,来秋姐,总是要吃一些苦,人才能够进步长大的,这是磨练。”
她眼中似有一抹火光,透露着坚定,却按压着火气,宁婉君涌眼角余光望去,心头只觉得快意,却在挑眉之间,平平道:“这今日晨间院子里面的吵吵闹闹的。”
柳凡宣见宁婉君微微蹙眉,不由心中一荡,忙下跪,手心却疼的她冷冷嘶声,“大小姐,都是凡宣不好,凡宣晨间劈柴不小心磨破了手上的皮,疼痛难忍,这才哭出了声。”
这话听着倒惹人心疼,尤其是抬眼望去,那模样更是梨花带雨,叫人心生愧疚。
可宁婉君偏生无知无觉,当时未曾听到一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过片刻,宁澈晨间跨门而入,“姐,你的身体好多了。娘说,今日晚膳她下厨,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也好。”宁婉君一身青衣宽大将她几近瘦弱的身体包裹,更显弱不胜衣。
那病容也依旧泛着一丝苍白,宁澈瞧见地上跪着的柳凡宣的时候,不由的蹙了蹙眉,沉声问道:“姐姐,这是?”
“刚开始做粗重活儿,还不是很顺心,所以凡宣受了点伤。”来秋若无其事的回道。
柳凡宣眸子却熠熠生辉,那模样梨花带雨直勾勾的瞧着宁澈,直看的宁澈面色泛红。
那眸子犹如霁月之光,似有清辉洒落宁澈的心底,他眼神微微一顿,“姐姐,如今咱也不是小家了。”
“这丫鬟虽是襄武侯府的人,但也不能经受这般伤害啊,这若是传出去了,人家怎么看咱们襄武侯府?既然姑娘不适合做粗使丫鬟,大不如将姑娘送出去,免得她这般受苦。”
宁澈的声音很是清冷,一点点的传入柳凡宣的耳中,只叫她眼中明亮更甚,她颤抖了一双手,眼神余光期间宁婉君垂首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下一动。
“多谢,小侯爷。凡宣本就是下人,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受伤不受伤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她垂首俯身,无比谦逊,声音也柔柔的,却好似有无限的隐忍与委屈溢出。
宁澈秀眉微蹙,移步到了宁婉君的边上,“姐姐!你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从前你可不爱强迫别人的。”
宁婉君眼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你这么心疼她,姐姐就把她调到你的院子里面去如何?”
她眼神余光紧紧的盯着地面上匍匐跪跌的人,似笑非笑的问道:“凡宣,你是否愿意?”
柳凡宣身子微微一颤,抬首间面上却是无波无澜,跪拜道:“凡宣是小姐买回来的舞女,小姐如何安排,凡宣便如何去做,不敢有半分怨言。”
“那就跟着小侯爷去吧。”宁婉君微微一挑眉,轻笑瞧着宁澈,宁澈也回以微笑。
只是片刻,宁澈移步向前,将柳凡宣扶起来,温言道:“走吧。”
宁婉君望着柳凡宣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秋却急得跺了跺脚,“小姐,来秋看得出来,她心思不正,想要……”
见来秋着急,宁婉君面上笑意更浓,凝眸瞧着来秋,“咱们来秋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我……我只是怕小侯爷年幼无知,被人欺骗也浑然不觉。”来秋垂首把弄着手上的手绢。
见她好似生了闷气一般,宁婉君只觉得好笑,伸手托腮,凝视着眼前来秋,却忍不住笑道:“来秋,你是喜欢我弟弟吗?”
来秋面色绯红,眼底掠过一抹羞怯的光芒,似有些出神一般瞧着门口一眼,而后跺了跺脚,娇嗔道:“小姐,莫要打趣来秋了。”
“来秋,怎么能够配得上小侯爷呢……”来秋低声呢喃,眼神却是一黯。
宁婉君浅浅一笑,伸手拉住来秋的手,掌心微痛之间,脱口而出的确是告诫,“来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自视甚高。”
“你是个好姑娘,但如今襄武侯府在朝政之中的局势不好,因此小姐也不能帮上你什么,若是你和阿澈真当是两情相悦的话,待阿澈成年,我一定帮你跟夫人说这件事。”
来秋静静的听着,面上都是受教的感慨之情,她微微摇头一笑道:“小姐,来秋没有那么大的奢望,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来秋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什么荣华富贵,来秋都不曾想过。爹娘,常说,娶妻嫁人,门当户对很是重要。”来秋垂眸,敛去自己眼中的黯淡,眉眼是一抹张扬的笑意。
好似有神光从她的眼中溢出一般,她清浅一笑,道:“小姐,不是所有的欢喜都能有结果。”
一言惊醒梦中人——执念痴傻害人,宁婉君深深的瞧了来秋一言,指尖抚摸着来秋手指上的肉茧,分明依旧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命运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许是都在承受着彼此都无法承受的痛苦,但都一直奋勇向前,她心头的恨意执念犹如蚀骨之毒一般,缠绕着她的周身,侵犯着她的灵魂——郁结难解啊!
“来秋,小姐明白了。”来秋所说的话都是大实话,直直的将宁婉君的心击中。
春日当空,马车不疾不徐的前行,珠玉伶仃翠响,春风带着幽香荡漾在人的心间,陶冶落花,聪明鸟叫,竟是无比畅然的春日一幕。
“她……出门了!”暗卫跪地回禀。
呼延博面上都是和煦的笑容,眼底似有流光闪过,浅声吩咐道:“将马车备好,即刻启程,赶上她们。”
呼延睿蹙了蹙眉,只觉得春日的困顿还未消减,就被人拉扯着起身,但一想到那绝妙的美人儿,也不由的双眸深邃——来了几分兴致。
春日的临江河畔,柳枝飞扬,宁婉君一袭青衣似要缥缈融入这河山之间,江上画舫依旧有浅声吟唱,乐曲之声缓缓传来。
“又是一年春。”宁婉君凝眸瞧着远方,颇为感慨。
她莲步轻移往前走,附身采了一朵鲜花,娇艳欲滴的模样,更加迷人,宁婉君轻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想来这些人也快沉不住气了。”
“听闻圣上又给襄武侯拨了兵权,让他曹练众兵。”轩辕鸿执剑抱臂,跟在宁婉君的身侧,说话声很轻,却带着一股锐利的锋芒。
宁婉君面上平静,却是冷呵一声,“呵……曹弄权势,注定为棋子,元国与夏国忌惮的自然是我爹,因为只有我爹才对二者之地了若指掌,冰雪荒原变换多端,纵然是有堪舆图也不定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