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眼瞧过去,左倩已是面色发白,她似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面上五指印犹如猪蹄印一般闪耀夺目,终于她身子微微颤,将那癫狂肆意的姿态按压而下。
如今朝中人人争相拉拢的对象便是襄武侯府,她虽说是张扬跋扈,却也再不敢有半分僭越了。
但她终究是太子妃,于是端着性子,默然半晌才开口,“原来是襄武侯之女,本妃性子向来肆意惯了,若是叨扰得罪了宁小姐,还请请宁小姐见怪莫怪。”
“臣女拜见太子妃,方才臣女的随身侍卫毁掉了太子妃是武鞭,乃是无意之举,还请太子妃莫要见怪。”宁婉君温婉俯身,虽是作礼的姿态,但那背脊挺直,却无半分压低的态势,
左倩本以为她要大肆宣扬找麻烦,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垂首认错,不由觉得不可思议,多瞧了宁婉君几眼——她微微眯眼略过眼前呼延睿那警惕的眼神,心下知晓眼前的非常时期,今后的荣华富贵尚且并不稳固!
呼延博温文一笑,面上一派春风和煦,柔声道:“皇嫂,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左倩这才侧目瞧见了边上一派温文尔雅的呼延博,英气的剑眉微微一挑,凤眼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下一刻面上却是挂着柔和而又歉意的笑,“让各位见笑了。”
原本一派舒畅肆意的春游就这般被陡然破坏,呼延睿眼神一冷,掠过那些艳丽魅惑的歌舞姬,“下去吧。”
眼神里面的狠意只叫人谨慎一阵,呼延博虽有些无奈却也未曾发现,只是淡然的回座到了本位之上。
宁婉君垂眸间,那左倩心中却是激荡万分,终是压下心中的各种心思,莲步轻易到了宁婉君的边上,似真似假的柔声唤道:“妹妹。”
妹妹……宁婉君无声的冷笑,何其讽刺的一个称谓,几近灌注了她的一生,只是如今听来却又几分凄凉。
她昂首扬眉见到左倩面上一片殷红,更觉得讥讽,却也只是虚与委蛇般笑,“太子妃,这般叫,臣女承受不起。”
“正可谓是不打不相识,我这人性子便是这般风风火火的,宁妹妹不介意便好,可切莫这般见外。”左倩神色温驯,毫无之前的张扬跋扈的模样,但宁婉君却瞧见那按压在她眼底的隐忍。
她轻声一笑,随口应了声,“太子妃姐姐。”
而那眼底却依旧是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前世这人这是这般惺惺作态,但那心却犹如蛇蝎。
呼延睿见宁婉君面上再无异色,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时不时的瞧着不远处的左倩,眼神似有几分警告。
不过片刻,画舫之上再度响起乐声,宁婉君微微蹙眉,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安之感,好似连绵心扉,一时间让她心中发慌,脑中的诡秘思绪也渐渐的飘远。
呼延博依旧是一派温文儒雅的模样,宁婉君是不是接着眼前余光望过去——心中却是百般的疑惑。
曾经的他那么的“爱”自己,虽是伪装却也做的尽善尽美,连她也犹如被蒙蔽一般不知真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即使是在最后一刻,她仍旧带着一丝丝的希望,望向那荒芜宫殿的门口,爱与恨在她的心中纠缠,而后开成怨毒之花。
曾经她又多么的爱他,为了他倾尽所有,不惜背叛自己的本心,身子将自己的家族也拉下了深渊,如今她就多么的恨他。
那样的致命的痛,犹如毒素一般在她的心中蔓延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脉络,流淌至四肢百骸,让人骤然生寒。
左倩的轻声叫喊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待她迎头望过去的时候,却见画舫之上一片乱景。
“拿命来!”锐利而又刺耳的声音,混合着极度暴露语气,荡漾在整个画廊之中。
有人带着浑身水渍,从画舫顶上坠落,直直的袭击而去——正是太子呼延睿所在之处。
呼延睿心中一紧,身子微微一僵,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一身红衣,剑光流转,带着和煦而又刺眼的日色坠入,身形犹如鬼魅一般。
正是此刻宁婉君边上的左倩,将腰间挽着的断鞭挥出,用力之锐利而又准确,直直的拍打向了那在半空之中的人儿。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那人湿发一甩,将断鞭带过去的劲风扫荡一空,剑光一挥,毫不犹豫的攻击向了呼延睿。
此刻呼延睿却是反应过来,挥袖欲退,竟不觉得踢到边上的矮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模样饶是有几分狼狈。
但很快呼延睿的贴身护卫抽剑而上,对上那迎风而来的刺杀。
宁婉君此刻瞧得清楚,那人一身红衣格外的耀眼,明媚却又带着靓丽的杀气与煞气,陡然蔓延整个画廊。
她浅浅一笑,只是盯着眼前的混乱之景,眼神余光却瞥见呼延博的神色,只见他眼底有几分怡然自得,那面上佯装的慌张却难以掩盖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宁婉君心下雪亮——却是明了今日的事情与呼延博脱不了半分的干系。
这一手连环计,既让“她”知晓了太子府的境况,又让太子窘态尽出,果真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手臂。
宁婉君心中微微一颤,藏于广袖之中的手微微收紧,眼眶抑制不住的有些泛红,她终是低叹一口气,仰头瞧着那从顶上破开的日光之口——只觉得无比的平淡,安心。
呼延睿的两名贴身护卫对上那面拂红纱的女子,竟一时间不分高下,甚至于是那两名贴身护卫更占下风。
这一场闹剧一接二,二接三,宁婉君神色越发的诡异,果真改变的一些事情的走向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在被拉近。
前世五年前,可没有这一出啊——她微微眯眼,凝视着那红衣女子,只道呼延睿是多行不必自毙。
混乱片刻,左倩倒是坐不住,执着那断鞭迎上那女子,宁婉君只觉得感叹,左倩依旧如同是前世一般,虽是飞扬跋扈,但对于呼延睿却是真情实感,因此才会怨恨生妒忌。
“给本太子抓住她!”画舫虽乱,但呼延睿终究是未曾伤到分毫,画舫上的其他护卫也一拥而上,将那女刺客围堵。
人群之中的骚动不停,宁婉君垂眸眼神锐利的略过气定神闲瞧热闹的轩辕鸿——只是一眼,轩辕鸿便已明了宁婉君的心思。
他长鞘祭出剑光,锐利冷光一飒,起身挥舞之间,身子端仪,却有清贵华气从他的周身溢出。
呼延睿无奈扶额,满骂道:“你们这群酒囊饭桶,平日里面吃吃喝喝倒是好的,如今连个区区女刺客都压制不住!废物!”
左倩蹙眉拦在呼延睿的身前,神色温柔却少了几分戾气,“阿睿别怕,我护住你。”
“倩儿……”呼延睿垂眸之际,眼中似有流光溢出。
护卫虽将那女刺客团团围住,但却无可奈何,只听着刀剑之声不绝于耳,那人一身湿漉漉的水渍溅满整个画舫,却未曾有人伤她半分。
轩辕鸿飞身落入战局之中,长剑挥舞间,众人似感受到他周身的冷冽煞气,纷纷让开——只剩下二人对擂之战,却无任何人敢上前相帮。
红衣女子似有几分忌惮的瞧着轩辕鸿,仿佛要将那面具之下的人瞧个清楚一般。
轩辕鸿冷若冰霜的眸子与那红衣女子探究的眼神对峙,二人互不相让,竟是挥剑对擂——剑光流影间,二人不分上下,竟然在画舫之上挥剑而立,却又飞身突破画舫顶上立于烈日之下——正是一人一顿一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