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主上病故,将烟雨楼事物交给她一并保管,她一一应承照做。
唯有那清朗玉冠的少年郎,每每用柔情蜜意叫她服软的时候,她在欲念与奢求之中沉轮,却又在归人离去的时候清醒。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他又如何能够瞧得上她呢?这一切她都知晓,不过是情入骨毒,无药可医而已。
这些年,她一直都知晓,他的心思,不过是不愿意去想,好似要从那万千的柔情蜜意之中找出一丝丝的真意,只要一点……
那样风华无双的人,若能够瞧得上她一点,哪怕只是沾满欲念的身躯,倒也无妨。
不过……到头来,也只是为了他的取悦,为了他的目的,他甘愿如此,利用她的情感,利用她的身体。
“若我说不可呢?”夏禾第一次凝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容颜,不似讨好,却是平等的一对一言说。
呵……她瞧见他凛然色变,眼中再无半分情意,唯有面上挂着一抹叫人心寒的假笑。
夏禾几近心中苦笑,眼神越发的深邃的凄凄哀哀,就这一次吧!
她穷尽半生,想要得到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不是高高在上的位置,更不是人人追求的权利,也不是荣华富贵半生,而是他的一片真情。
可此刻瞧来竟无比的讽刺至极,窗外雨声飒飒,犹如冰凌雷鼓重重的打在夏禾的身上,好似有绝望悲凉从心头升起,身子几近摇摇欲坠。
她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柔声一笑,伸手抚在他的心口之上,听着那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心跳声,“太子殿下,夏禾方才同你开玩笑呢,怎的那么认真。”
她的纤纤玉手轻抚着呼延睿的宽广而又温暖的胸膛,却觉得周身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寒意,不知从何处起也不知从何处终。
“太子殿下,你想要属下做什么?”她收回手,退却几步,凛然跪拜在太子呼延睿的身前,再无之前的柔声蜜意,只有冷然。
呼延睿微眯着眼睛,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夏禾,他清透的白瓷面上闪过一丝冷冽戾气,瞧着那绝艳柔美的面容,指尖微微收拢,“烟雨楼……”
他垂眸,愁眉不展,思量片刻,沉声道:“呼延博让本太子栽了一个大跟头,本太子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声音犹如暗夜诅咒一般,传递整个雨幕庭院之中,雨水滴滴答答,夏禾望着身前高高在上的人,明白心系之人,心中从未有她。
可……呼延睿面上再度展露笑意,声音温柔平平道,“禾儿,这件事交给你了,我只能相信你了。”
那样的温柔,好似真当可以触手可及一般,夏禾愕然片刻,如同是魔怔一般,伸手去接那人大掌的温柔,却如何也瞧不透,他深藏在眼底的阴影到底藏着什么样子的秘密。
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就算这是露花倒影,荣华易碎的幻梦,她也好想在这一刻沉轮。
大抵人总是这般,在一丝丝的希望之中挣扎,也许,可能,好像……他的心中有我?
那怕是只有一点位置,可能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可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被放在心上之人的首要位置,任何人都会为那一点点仅存的情意寻找千般万般的借口。
雨声连绵不止,更有雷鸣电光掠过引香院。
宁婉君纤细指尖把玩着那赤红色的药丸,凝视着眼前轩辕鸿如若幽渊一般的眸子,往昔的记忆一幕幕在这暗夜孤寂之中浮现,却又好似在流火飞舞之中化为一点点的灰尘一般,飘散无踪。
终她瞧见无尽幽暗的无穷凛黑之处,绽放出一丝白光,她饮下药丸,竟如若着迷一般,起身移步往前走。
轩辕鸿也瞧得呆滞了,她身姿摇摇欲坠,他却未曾反应过来。
他瞧见年宁婉君赫然停止在他的目前,素手轻抬,竟将那面具移开。
一张清隽邪魅的俊美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竟比女人更加“美”,但却不带半分阴柔之色。
轩辕鸿不知所措的凝视着面色苍白的宁婉君,默然半晌,嚅嗫道:“这是……”
“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慌乱。
眼前佳人的面容贴的好近,满屋暗香旖旎,她身上夜幽兰的香气更浓,轩辕鸿一双如璀璨星耀一般的黑眸,左右乱转,一时间找不着焦点。
宁婉君眨巴着眼睛,眼底越发的清澈,却好似盯着猎物一般的瞧着轩辕鸿,“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也要跟着我吗?”
轩辕鸿神色黯然,却是按压下内心的旖旎欲念,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几近快要脱体而出一般,“我知晓你不信任何人,可时间会证明一切。”
轩辕鸿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宁婉君,无比真挚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
行动远远比誓言与承诺,更为有力!他微微舔了舔唇角,面上染上一层绯红之色。
宁婉君轻笑一声,好似调笑道:“你好像与初见时不一样了。”
“那时只觉得你有趣,并非是真的喜欢。而今我心系与你,自是……”轩辕鸿说着说着,面上绯红蔓延到了脖子耳根。
她又是一笑,却天真无邪,轩辕鸿看着有些发呆,迷离的眼神却在一阵雷鸣响动之后,被拉回现实,他蹙了蹙眉,沉声道,“好了天气渐寒,你本就身子骨不好,穿着单薄的中衣晃荡,是还想要感染风寒吗?快些歇息吧。”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若有什么不适,记得叫我。”轩辕鸿抱臂执剑往前走,到了那窗纱之前。
雪白的中衣将她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尽显,轩辕鸿依旧是“不为所动”,倒是像极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是他的声音越发的暗哑,眼神也好似带着一团被按压下的烈火。
“挑起了太子与呼延博的争斗,你觉得我们应该让谁赢?”宁婉君倒也听言,缓步移到那床榻之上,自己掖了掖被褥,沉声转移了话题。
她的言语好似带着无比镇定的算计,大抵叫人有一种,她叫谁赢谁输就谁赢谁输的架势,眼中之中的气魄更为深入人心。
瞧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轩辕鸿的神情越发的柔和,“人在什么时候最为痛楚。”
他微微一顿,眼神透着一股寒芒,言语却犹如千万冷针一般,“自然是从最高处坠落。”
“那样的落差,会叫人发疯。”他的声音薄寒,不疾不徐的传来,在雨夜之中更为渗人。
宁婉君不觉得,只是嫣然一笑,指尖轻挽着那如云若檀一般的乌发,神色越加冷冽,“这么说,是要让太子倒台了。”
“正如我意,只是太子也是心思深沉之人,只怕不会坐以待毙啊……”宁婉君把玩着指尖长发,瞧着那发尾思虑入神,好似并不在意的话语,却直入人心。
轩辕鸿不言,只是瞧着那伊人淡然冷静的模样,她好似运筹帷幄一般,一双纤纤细手,却在暗中搅动风云,还知晓许多不曾发生的事情与暗中秘辛,心中凛然,自觉还有下文。
果真,又听见那伊人轻声一笑,犹如银铃一般的声响,也雨夜之中透着迷蒙的鬼魅声调,“只可惜,太子殿下爱错了人。”
“这个秘密,若是能够被圣上亲眼瞧见……那就有好戏看了。”她的声调高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顿了顿,眸色带着几分思量,浅声道:“只是这个事情不能由我们出手去做,因此……”
“这才是你叫我送暗信给三皇子亲信幕僚柳跃的目的……”轩辕鸿早已瞧透其中猫腻,却在此刻在通透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