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进去!”映月庵外,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听闻襄武侯府前几日的张榜,不由跃跃欲试。
见映月庵外的护卫放了一些衣着华贵的人进去,便有些心生不满。
这其中就有负气拍腿的高声呵斥道:“这是在是太没有理了。”
“凭什么他们可以进去,我们不能进去,襄武侯府前几日张榜的时候,说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为何要区别对待!”更有胆子大的接话找茬。
这般一说道,众人心中都有怒火而气,倒是颇失了棋者的风骨。
如此纷繁嘈杂的声音,终在一呼声之下,骤然停止。
“骂骂咧咧,斤斤计较成何体统?!”柳跃身着青衫,清朗白面,洋洋洒洒从华贵马车之上移动而下。
他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却又是嗤之以鼻,冷笑道:“如此沉不住气,也来这里行棋,浪费时间。”
听他这般说,一群人的面上都是或青或白,恨怒交加,若他张口就骂倒也无畏,但这人是在侮辱他们的风骨。
一时间吵闹纷杂之声更甚,挑事却又不怕事的人,冷眼撇过柳跃,道:“你又是谁?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在下三皇子幕僚,柳跃。”他说此话的时候,颇为得意,似是带着一股子的傲气。
众人温言皆是一惊,不由抬眸瞧着不远处那停着的华贵马车瞧去,“那是?!”
却见一玉面折扇挑开那流苏珠帘,其中走出个清隽温煦的金丝白袍男子,那人玉面清冠,朗朗一笑,似要让山河颠倒一般的温柔。
“是三皇子!拜见三皇子!”其中有人惊叫出声,紧接着众人不得已,抚手应了。
呼延博含笑,瞧着眼前一众文人,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却终是礼貌道:“各位无须多礼,今日我与你们是一同起点。”
这一番言谈,倒是叫众人,高看了这位三皇子一眼。
大殷几近上上下下都知晓,这位三皇子温润谦逊,犹如美玉一般,却又人人都知晓太子飞扬跋扈,不好招惹,几近人人心中生畏惧。
又过一会儿,烈日之下,映月庵前,大大小小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世家公子,平民百姓。
其中有真心前来参选的,自然也有前来瞧热闹的,不免多数都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三皇子呼延博倒是一直谦逊的同众人攀谈,没有一丁点的皇孙贵胄的架子在,倒让在场的人颇生好意,不由敬佩。
足足到了晌午,这才有一行华服公子,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见如此,不由迎上前去询问,却听那几人道:与他们对弈的根本不是襄武侯女,而是小侯爷。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各异,不由再度追问道:“那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
听到有人有此一问,几个华服公子的面上都是尴尬之色,其中觉得憋屈的便不做停留的走了,也有潇洒肆意的,耐心解释道,却也不怕丢脸,“小侯爷一人对十人,竟无一人能够胜。”
“这……”众人听闻此言皆是倒吸一口气凉气。
却听那人又言道:“据说小侯爷的棋技还不如襄武侯女八分之多,如此看来……”
他倒是不愁热闹多,只是半开玩笑,却恰是警告道:“你们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到他这般说,场上之人面上皆都是青白一片,只觉得难堪不已。
但这还未对弈就彻彻底底的认输,倒更为失了男子气概,众人不由按压下内心的不耐,多了几分沉着。
宁婉君躺在软椅之上,好生悠闲的模样,瞧着宁澈笑道:“阿澈,这些日子来,你的棋艺渐长。”
“姐姐,多亏了你当日教我。”宁澈面上露出笑,有些兴奋的说道:“如此一来倒的确与潇潇姑娘搭上关系了。”
“姐姐,阿澈饿了。想吃姐姐做的饭菜了。”宁澈见宁婉君一派疲软无力的模样,心中更为着急。
他知晓姐姐本就身体差,好不容易来着地方清心静气,却赶上了这等事情,这些日子,姐姐恐怕烦闷的狠。
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因此他竭尽全力的想要让宁婉君轻松一下——真正的毫无保留的轻松肆意。
宁婉君倒也顺心如意的,敛衣起身宠溺的摸了摸宁澈的头,温柔道:“阿澈也该长大了。”
“你真的很喜欢潇潇姑娘吗?”她往前行了几步,回首转身,问道。
宁澈愣了片刻,却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姐姐。”
“不怨不悔?”宁婉君眸色微微一黯,却是又转瞬即逝的挂上一抹笑容。
“不。”宁澈几近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出了答案。
宁婉君松了一口气,面上都是释然,柔声指点道:“那你便是任重而道远了。”
宁澈只觉疑惑,笑了笑道:“姐姐何故有此言?难道姐姐不喜欢潇潇姑娘吗?”
“姐姐喜不喜欢潇潇姑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潇潇姑娘。”宁婉君温尔一笑,浅声道:“这是你的人生,你想过成什么样子就过成什么样子,我只能指点一二,却不能干涉什么。”
“从今往后,是祸是福,都要看你自己。”宁婉君含笑,眼中流露出悍骜的光芒,好似放下了一些什么东西。
宁澈微微一愣,呆在原地半晌,话语之中意味不明,却让他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哀伤。
轩辕鸿从高处跃下,落在宁婉君的边上,二人并驾齐驱,他却唉唉的叹息一口气,“你的身体,你真的不告诉他们吗?”
“你知晓了?”宁婉君垂眸,停住步子,抬首凝视轩辕鸿那一张脸,沉声问道。
轩辕鸿确是无奈一笑道:“我一直都知晓,你告诉欧阳大夫,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却不知道,欧阳大夫是我叫来了的,他欠了我一大堆人情债……”
“原来是这样。”宁婉君恍然,又敛了裙摆,提步跨过那门栏,“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何,会这样……”轩辕鸿低声呢喃,却再也隐忍不住,抬手拉住了宁婉君的手,“欧阳大夫说了,你体内除了郁结瘀滞之外,身体的状况也很奇怪。”
“我早就应该知晓的。”宁婉君瞧着那灼灼烈日洒下的金光,她伸手去触摸,却是一笑,“这样就够了。”
“应该够了,只要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襄武侯府就够了……”她低声呢喃,眼中晶莹一片,却是释然与洒脱,更无几分求生之念。
她回转身子来,对着轩辕鸿笑道,“难怪你最近总算怪怪的,不让我喝酒。”
轩辕鸿凝视着那转过来的青色身影,直直的盯着,也不眨眼,只瞧得眼睛刺痛,发红,晶莹一片却也不肯移开,亦或是眨眼半分,好似要将眼前的人永永远远印刻在自己的眼中一般。
“我……”轩辕鸿眼角有什么晶莹落下,他喉间干涩,却终吐出了一字。
宁婉君却笑,笑的那般肆意洒脱,几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一生真的很感激上天能够让我遇见你,但终究要到此为止了。”
“你既然知晓了这件事,我就不必瞒了。”宁婉君移步往前走,迎着那烈日灼灼,话语却是冰冷无比,“我大概算是时日无多了,你既然知晓应当也问过了药王谷的故人了吧?”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一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你放心。到时候你就找……找一个比我更加温柔善良,体贴可人,温顺睿智的姑娘,相伴终老吧……”宁婉君的声音有几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