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呼延雄冷笑一声,眼神朝着大殿的一侧黑暗之中幽幽一望,好似可以穿透黑暗,到达自己心间所想要瞧见的地方一般。
呼延博知晓如今京城的态势,争权夺利,这些手段层出不穷,他微微眯眼,长叹一口气,眼底越发幽深,“郴州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去解决。”
“老三,应当不知晓这件事,但若他请愿前去……”呼延雄顿了顿,心中思量。
若是真的出事,到时候自己再派人也无济于事,不如就让老三前去,而后传递旨意下去,让他解决这件事。
他长长的叹息一口气,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的方法,京城之中争斗不休,在暗地里面的刀光剑影,他有怎么没有瞧见,真当是有些疲累了。
正是此刻清冷空空的大殿外围传来一声通传,“圣上,容贵妃求见。”
“让她进来吧。”呼延雄眼前马上浮现一个儒雅妇人的模样,那样的清雅的眉眼,任由他多看一眼也会觉得舒心不已。
但她的心思,他有怎么不知晓呢?容贵妃一步步的前进,缓缓立在呼延雄的边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奏折整理妥当。
呼延雄目光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又听容贵妃喃喃柔声道:“圣上,你这般废寝忘食,如斯辛苦,可别累坏了身子。”
“咳……”呼延雄不由轻咳一声,哑然失笑道:“我的身子骨算不上差,不过是人老使然而已,这世间上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听呼延雄这般说话,容贵妃越发担忧,轻拂袖不远处的宫婢得其意思,将一绿纹瓷盅放在方桌之上,而后俯身鞠躬退却。
“圣上,切莫这般说话。”容贵妃应声,细心的将那绿盅之中汤羹倒在边上的绿纹瓷碗之中,好似十分认真一般。
那盅里面的东西似还有热气,眼前氤氲一片,她倒了小半碗,这才将边上银色的箸放入那绿纹瓷碗之中搅动一番。
但见银色无变,这才将羹汤顺手推送倒呼延雄的身前,“圣上,这是养生安神的汤药,对于夜间盗汗,梦魇能够有很好的疗效。”
呼延雄眉眼微颤,间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关心朕的身体了?”
“圣上,何必如此说,这并非是药而是养生的汤膳,难道臣妾亲自熬得圣上也不喜欢了吗?”容贵妃咋了眨眼,美眸熠熠间波光流转。
方才呼延雄眼中异样一动,让她心间微颤,那悄无声息转身即逝的怀疑,叫容贵妃心中膈应不已,分明知晓圣上最讨厌别人给他进药,这等同是在说他身体不行了,她却偏偏这般冒险为之,究竟是为了什么?——容贵妃思绪渐渐飘远。
今日晨间,贴身婢女匆匆忙忙将一贴书笺交到了她的手上,说是从前朝一位“先生”那边送来的。
她百无聊赖的打开这书信,这信件已是从尚书府而来的,其中所言之事更是诡秘异常,这才前来试探。
只是眼前的呼延雄好似心绪不太好,因此容贵妃便微笑着打消了心头试探的念头。
呼延雄低声叹一口气,“是朕忧心忡忡,有些思绪不宁了。”
容贵妃倒也不言,只是含笑替呼延雄捏肩拿背,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轻声漫语道:“臣妾听闻今日皇后娘娘可开心了,居然展露笑颜了。”
“她笑了?”呼延雄微微一愣,觉得颇为奇怪,“她这些年来一直冷着一张脸,见谁都一样……”
“像是三皇妃送了皇后娘娘一样东西。”容贵妃虽言,但手上的动作未停,一直细细拿捏着。
呼延雄瞥了桌子上的绿纹瓷碗,终究沉默抬手饮下一口羹汤,这才低声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东西?”
“臣妾听说是难得一见的雪昙。”容贵妃雅然一笑,一身华贵衣衫也难以掩盖她眉眼的清丽气质,仿佛是返璞归真,洗涤一切清丽与纯净。
呼延雄眼皮一跳,颇为奇异道“哦”一声,这一声却是叫人回忆深长,半晌他喃喃道:“雪昙倒是生在雪山之巅的圣物,倒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襄武侯十多年都在南曼蛰伏,听说连难以征服的银色雪狼也曾捕获过,想来想要得到这雪昙也并非难事。”呼延雄活动了一下脖颈,脖颈发出卡卡响声,他舒畅了嗯了一声,这才舒朗道。
“你下去了,朕还有要事要办。”呼延雄脑海忽而闪过一道光,似有几分奇异的情绪从心间流淌而过,他不由低声吩咐道。
容贵妃忙俯身作礼道:“是,臣妾告退。”
她面上虽是从容不迫,心间却是忐忑不安,谁也不是道呼延雄为何突然间便说了这一句话,但她本能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由忙应声退下。
待到容贵妃退下后,呼延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羹汤,眼底越发的深邃,带着几分森冷与帝王威严。
好半晌后,他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低声叹息喃喃道:“她……笑了……”
大殿之中寂静异常,将呼延雄的声音衬的绵长而又寂寥,终于他缓缓起身,扬声吩咐:“摆驾去栖梧宫。”
栖梧宫中,皇后娘娘正在欣赏雪昙的绿翠枝叶,却听得外间传来一声高呼宣报,“圣上驾到——”
一声打破了栖梧宫许久的宁静,皇后娘娘眼中闪过一抹动荡,她眼神微颤,一声青白的素衣,头上只是别了一只渐渐淡淡玉簪,虽然贵为皇后娘娘,却未曾有华贵的打扮,甚至是连容贵妃的半分都不如。
呼延雄挥袖,将那些宫婢太监驱退,渐渐的依照着往昔的记忆,前往二人曾经最为喜爱的地方。
他依稀还是往昔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只是眼角添了岁月的痕迹,他凝视着那十多年未见的结发妻子,她那单薄的身影,素雅的音容一如往昔一般。
皇后娘娘一直凝视着那雪昙的翠色枝叶,一枝一叶一花,多么深刻而又绝美的寓意。
“你来了。”正是呼延雄走到她身侧时候,眼前的阳光被遮挡的半分,她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眸抬首望着身侧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侧脸,微微愣了愣神,这才柔柔软软的说一句。
“你看看你一点也没有皇后娘娘该有的样子……”呼延雄见她穿的一派素雅惨淡,不由低声抱怨喃喃。
“你还好吧?枢……——枢儿”呼延雄见皇后娘娘移过眼,直勾勾的瞧着那雪昙,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呼出一口气道。
“枢儿”二字,微微一顿高扬,好似叫人沉溺在蜜糖里面一般的畅快肆意,呼延雄眼神幽幽飘远,好似回到了二人初遇的雪山之巅一般。
她依旧是一派清高孤冷,不畏世事的模样,而他也依旧是少年柔情,怒马鲜衣的模样,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留存在往昔的记忆之中,成为无限哀痛之中的遗憾。
百枢淡然昂首凝视着眼前的呼延雄,眼底平静无波,好似这些年的未见,今日的再见,都并不能是的她眼中再动波澜半分一般。
但却只有呼延雄心中清楚,那个飞扬清高的少女依旧会回忆起与自己争夺雪昙时候的美好日子,否则一直以来沉冷郁郁的她,又怎么会见到雪昙的那一刻起,绽放出真挚的笑颜。
百枢与呼延雄二人对视,柔光刺目,阳光渡在二人的身上,相视无言,却是晶莹一片沉沉的从眼底溢出,而又被压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