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薛蕴嬛的那天开始,顾胤衡一直在犹豫这件事,尤其是知道薛蕴嬛真实身份直呼,他更怀疑自己的决定,然而私心却叫他留下薛蕴嬛。
他们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薛蕴嬛倒是很享受,她既不用自己的腿走,也不要自己推,坐在椅子上让人伺候着,一路上东张西望,瞧着闹市上各色的店铺,路边打闹的孩童,吆喝的商贩,心底美滋滋的。
如此被推着走出了好远的一段路,路上不少人对顾胤衡指指点点的,像是在嘲笑他的身材,甚至有些过分些顽皮的孩童,想要跳起来去掀开顾胤衡的面具,她曾以为顾胤衡会为此生气,毕竟他那一副温吞的样子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
在薛蕴嬛意料之外的是他很温顺,没有任何的不满,不在乎那些在他身上异样的目光,跑到商贩那儿替她买回了一碗甜汤。
端着甜汤回来的顾胤衡有些奇怪,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看着周围人奇异的视线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多数还是在顾胤衡的身上,像是嫌弃鄙夷这样丑陋的人。
薛蕴嬛心下微酸,抬起袖子擦掉他额头的汗,怪责道:“没什么,你看你,这么冷的天都出汗了怎么回事?”
他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那样的真诚无邪,要不是薛蕴嬛真的见过他威严的一面,真的会以为他是那样无害。
有时候就连薛蕴嬛自己都分不清,这样子的顾胤衡是真还是假。
一碗甜汤下肚,薛蕴嬛无奈地看向身侧的人,道:“其实你不必这样顾忌我,大不了日后我自己再逛就是了。”
她知道不用马车其实是顾胤衡在故意迁就,就像是顾胤衡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冷森的宫殿一样,在顾胤衡的面前她的确很少掩饰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或许与顾胤衡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顾胤衡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他温声地安抚道:“他们怎么看我,我都不在意,重要的只是你。”
薛蕴嬛一愣,没想到他竟一直都知道,知道哪些人的视线,知道哪些人的议论,也知道她的担心。
就在她要扯过顾胤衡的袖子示意继续走的时候,便见不远处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闪进了醉春楼里!
“你快推我过去那边,醉春楼!”
薛蕴嬛有些着急,她迫于急切的想要确定答案,刚才一闪而过的影子,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影子就是薛贤。而醉春楼就是所谓陈氏一家吃不惯厨子做的东西,非要叫李管家来打包的地方,薛贤出现在这里绝对和陈氏一家有关。
他依言将薛蕴嬛推到醉春楼内,薛蕴嬛迅速地四处张望,从上二楼的楼梯间看到了往上走的薛贤,薛贤正抬手跟楼上的人打招呼,并未注意到楼下的薛蕴嬛等人。
“胤衡,扶我上楼好不好?”她略带乞求的看向顾胤衡,问道。
对于顾胤衡而言,这还是薛蕴嬛第一次叫他那样亲密,稍微让他有片刻的失神,望着那弯弯曲曲蔓延的楼梯,又看了看薛蕴嬛的双腿。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犹豫,“这?你会不会有点吃力?”
薛蕴嬛摇了摇头,坚定的答道:“不会。”
顾胤衡无奈只好将轮椅停到楼梯口边上,再将薛蕴嬛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搀着她的腰身,扶着她一步步往上慢慢的走,从搁在脖子后那只手不时的颤抖可知,她并不是那样好受,估计是难受的紧,还是咬着牙往前走。
瘸了一条腿的滋味,薛蕴嬛现在可算知道了,每走一步就跟走在滚烫的铁板上。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顾胤衡的搀扶下,她总算得以上了楼,可惜楼上早就没有薛贤的踪影了,但她还是不放弃,走过每一件隔间的时候都停顿一下,偷听一下里面是否有熟悉的声音。
他们这样鬼鬼祟祟的,被店小二给发现了。
“去去去,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店小二挥动着肩头上的帕子,骂道。
这多影响客人,店小二可不想等到被投诉后才来干事,见到他们这样好一会急忙上前喊停。
“我——”
薛蕴嬛还未开口,里面的人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吸引过来了,当即推开门。
里面的人推开房门,嘟囔道:“干什么啊?怎么在我门前那么吵,知道我们是谁吗?”
藏在面具底下顾胤衡唇角微扬,看到了那自投罗网的陈媛微。
显然,陈媛微在这儿看到她们二人也十分的吃惊,一时间连话连说不出来,她们这般的模样店小二还以为是熟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店小二不像被卷入这场无端的祸事中,连忙对薛蕴嬛道了个歉当即离开了。
房内的人见陈媛微迟迟没有回来,便出来找。
“蕴嬛?”薛贤微微蹙眉,不悦之情写在了脸上。
薛蕴嬛看了看陈媛微,又看了一眼薛贤,问道:“爹爹,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怎么会在这里,这又不是私人的地方,她们如何在不得了?”薛贤被她的口气冲到了,深深地觉得是自己的女儿不懂事,就算离开了将军府也要来找茬的意思,“你为何一定要追着媛微她们不放,她们现在都不在将军府了,你还要逼到什么地步。”
“爹爹?”薛蕴嬛被薛贤的话惊到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印象在薛贤的眼里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对她这个女儿的不解。
哪怕女配薛蕴嬛的确之前做了许多错事,的确因为欺负温婉而被薛贤责骂多次,可这固有的印象实在让现在的薛蕴嬛恼火,她这是在拯救薛贤,却被安了个无理取闹的罪名。
薛贤脸色难看的很,但碍于顾胤衡在场又不好当场发作。
“姨丈,表姐都追到这里来了!”陈媛微反应过来,躲在了薛贤的身后。
陈臻也闻声走了出来,她身上换了一套行装,比起刚来时穿的粗布麻衣现在看过去堪称奢华,一套鹅黄色的长裙用着上好的绸缎打造,还泛着轻微的光泽,那细腻的布料通过肉眼都可辨别出,脸上也比来时粉嫩了许多,气色好了不少,经过一番打扮头发盘了起来多了不少发饰,手上挂着叮当作响的几个手镯,有一个还看着眼熟。
这样的人表面上看着客客气气的,在薛蕴嬛看来可真还是太客气了,才了短短几个时辰便将自己打扮的焕然一新,哪里有不好意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