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伸出手之前，听见身边人群细碎的议论声，只是这一次终不是嘲笑也不是奚落，而是盛赞，满是艳羡的口吻。
“那居然是太子殿下？”
“不能吧！”
“太子殿下长得这样子不可能……”
“薛蕴嬛凭什么？她怎么可以嫁给太子？”
站在朱门前的男人一身黄袍加身，宛若真龙天子，清俊无双的容貌没了面具的遮掩，坦荡地展露在世人的面前，不怒自威的气势仿若生来如此，一扫之前的懦弱卑微，身后是无边的光芒，衬得愈发清冷出尘，如谪仙临世般叫人无法挪开视线。
他那双如星的眸子看着身着红衣的薛蕴嬛缓步走来，他亦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握住了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
耳边传来无数的议论声，她在声势浩大的接婚仪式中被众人包围着，看不见身边的环境，却能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各色的眼光，还有那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光。
她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段晏，你麻溜点儿，太丢脸了。”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叨，“什么鬼，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段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温声道：“你当然不是猴子。”顿了顿，他吐气如丝道，“你是我的娘子。”
“滚！”
薛蕴嬛脸红的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挣了挣却没有办法挣脱开段晏的手，只能被死死的握住，在众人的视线下被牵引着缓步迈步宫门。
这一步，她便再也出不去了。
“别怕。”段晏似能察觉到她的不安。
被红盖头蒙住的她微扬脑袋，完全看不见恢弘的宫殿在面前完全展开。
看似无边无尽的台阶上坐着皇上，他坐在那唯一一人能坐的位置之上，在最高处俯视着现下的一切状况，无数的声乐在她迈入宫门的刹那响起。
她因为看不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只能依照着一旁的声音吩咐跟着段晏一起做动作，整个仪式坐下来她身上的衣裳几乎完全湿透了，还顶着几斤重的头饰，整个人都觉得要废掉了，完全没有被这浓厚的仪式感包围，唯有先前离开将军府时深有感触。
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让我休息吧！
可能是老天终于听见了她的心生，在她当着皇上的面最后拜完天地之后，终于能被送入太子所在的东宫。
她的沉默引起了段晏的注意，“怎么了？”
“我要累死了。”她小声地嘀咕，眼前觉得一阵阵发晕，“下辈子我要当男的，让你试试这种感觉，我要死啦！”
她最后的声音徒然拔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段晏看了一眼端坐在位置上的皇上，台阶之下是无数来观礼的臣子，他忽地一撩衣袍将眼前红衣的新娘拦腰抱起，大步走向红毯衍生的另外一个方向。
“太子殿下！”
一声惊呼，这是苍越从未有过的先例，哪怕是皇上那样疼宠清秋娘娘，也从未做到这样。
薛蕴嬛也没想到自己能突然腾空，骂道：“你要死了啊！”
这下全部人都会认为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经不起一点折腾，那些罪名都要给这一抱落实了。
除开那些臣子的惊呼声外，坐在皇上身侧的杨旻云却有别样的情绪，她盯着那红衣的女子远去，仿若跟当初的自己重叠。不一样的是，她是一人走完了那一程，皇上甚至没有陪在身侧便离去了，哪里像薛蕴嬛。
将军府的大小姐，当真好命。
她看着看着，放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红了眼。
以为她真的是心死了，原来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切，她仍会感觉到嫉妒，于是站起来道：“臣妾乏了，一切都事毕了罢？容许臣妾先告退了。”
皇上几乎没有给予任何眼神，只微微一点头，哪怕她这一走也带走了身边的顾胤瑜，他也像是没有在意，依然注视着自己另外一个皇儿。
现在杨旻云才真正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看似偏宠的三皇子不过是个幌子，她陪在皇上那么多年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现在皇上眼里的欣慰和疼惜才都是真的。
她快步走下台阶，却不想下去的太急，有些匆忙逃避之意也没注意台下的阶级，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个踉跄，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恰好被台阶之下的李沁遥扶了个正着，她端坐在轮椅之内，恰好能稳稳地接住杨旻云。
“娘娘！”绿芜迅速跟上去，扶起杨旻云。
李沁遥抬眼温婉一笑，“娘娘小心些。”
她眼中还有一丝未来得及褪去的嫉恨，杨旻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嗯，瑜儿呢？”
其实杨乐馨是她早在之前便带进宫内的，今夜的婚宴非同一般，她需顾胤瑜对外正式地传开杨乐馨正妃的身份。
听杨旻云这样问，李沁遥声音依然那样地温柔，老实地交代道：“与乐馨妹妹一起，娘娘要找？”
“不。”杨旻云在说话间不忘端详眼前的女子，索性摊开来直接说，“李沁遥，你当真不嫉妒？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干什么。”
李沁遥的确知道，还知道杨乐馨被杨旻云带入宫，引荐给顾胤瑜的。
“承蒙皇后娘娘夸赞，沁遥也要当得起这一个‘聪明人’才是。”李沁遥回答的委婉又不失礼貌，简直乖巧到极致。
可杨旻云知道眼前的李沁遥远不止表面这样无害，她能感觉到李沁遥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她对于顾胤瑜来说不是一个那么好掌控的人。
换而言之，李沁遥不适合顾胤瑜，放在之前杨旻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杨旻云昂了昂下巴，倨傲地提醒道：“既是如此，望你日后也记住今日所说的话才是。”
好在眼前的李沁遥是个废人，应当构不成什么威胁。
李沁遥起先没有出声，她仍觉得自己在被杨旻云审视着，只能勉强地扬起唇边的笑容，“沁遥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得了这个答复，杨旻云才偕绿芜缓慢地离去。
剩下在原地的李沁遥闭了闭眼，她再睁开眼，眼底的温顺褪去剩下一片冷意，凭什么薛蕴嬛能享这太子的疼惜，而她却要在此遭受杨旻云的冷嘲暗讽！
废物，她在心里念叨着。
三皇子这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