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嬛正要说话,就看到廊道的暗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道身影隐没在暗处,起初她又顾着关心薛贤,根本没有注意到廊道上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个小娃娃,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手上正捧着一个小瓷碗,一双黝黑的眸子正警惕地盯着来人。
“桃桃,别怕,这是叔叔的女儿。”薛贤只好开口招呼了一声。
闻言,那小小的身影才敢从暗处走出来,桃桃闪到薛贤的身边,半个身子都躲在薛贤的身后,露出半张脸来打量薛蕴嬛。在一阵观察之后,桃桃才小步地挪入了薛蕴嬛的视线范围内。
薛蕴嬛一看桃桃的样子很健康,几乎瞬间有了希望,问道:“桃桃没事?”
“姐姐也没有事吗?我还以为我是镇子上唯一一个没有事儿的。”桃桃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薛蕴嬛朝着桃桃招了招手,“姐姐问你一件事好不好?”
抢在薛蕴嬛开口之前,薛贤仍保持着他的那套老观念,开口说道:“桃桃是个小孩子能知道些什么?”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桃桃还真的如薛蕴嬛所想的知道一些事情,她小步地挪到了薛蕴嬛的面前,昂起那小小的脑袋,似乎在打量薛蕴嬛是否真的不会伤害自己,好半会才彻底来到薛蕴嬛的跟前。
她有些拘谨地搓动着自己的双手,用糯糯软软小孩特有的稚嫩问道:“姐姐想问什么?姐姐是想要治好叔叔吗?”
“是啊。”薛蕴嬛蹲下来,让自己能够与桃桃平时,不至于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桃桃眨了眨眼,小嘴赌气细想了片刻道:“桃桃不能说的,阿母临死前告诉桃桃要是想活下去,桃桃就不可以说。”
她的话语还是十分的天真,薛蕴嬛四处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大人的身影,觉得十分的稀奇。
薛蕴嬛巡视了一圈,觉得不在小孩子的身边的可能性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桃桃的大人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放心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和他们所畏惧的外来人相处。
“这儿曾经是一个医馆吧?”薛蕴嬛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草药味。
那种不是熬过的草药苦涩的味道,而是像段晏身上时常带着的草药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颤声道:“爹爹你说的其中一有人子女的,不会是说桃桃吧?”
“是。”在薛蕴嬛震惊的目光下,薛贤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道,“我是来此寻求帮助的,可惜我来时桃桃的娘亲已经死了,据说是为了试验解药的法子而死的,只剩下了桃桃,她在尸体边上守了一天。”
桃桃眨了眨眼,小嘴微抿,像是被说着就想起了死去的阿母。
“对不起桃桃,我不是故意说……”
“没关系的姐姐。”她甚至太抬起手去摸了摸薛蕴嬛的脸,触及到的温暖让桃桃笑了一下,“姐姐真的很温暖呢,得了怪病的人体温一般很低,就像是叔叔那样,真好啊遇见姐姐这样的人。”
她原以为自己是镇子上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薛蕴嬛心底发酸,撑起一个笑容道:“桃桃别怕,我会让镇子上的人都好起来的。”
桃桃低低地嗯了一声,似是为了替她打起加油,“我当然知道啦,叔叔是姐姐的爹爹嘛,姐姐是不会让叔叔死掉的。”
莫名地,桃桃说话那种老成的口气,让薛蕴嬛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虽说孩子早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眼前的桃桃好像过分的成熟了,这么小的孩子守在大人的尸体旁边,实在是太可怕了,而桃桃居然还这样正常。
“姐姐也在这儿住下来吧,跟叔叔一起。”还没等薛蕴嬛开口,桃桃又盛情邀请道。
薛蕴嬛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的确很大容得下他们几人,便道:“桃桃,你真是好懂事。”她抬起手摸了摸桃桃的脑袋,“桃桃以前都是和娘亲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桃桃点了点头,解释道:“娘亲是个很好的人,她接待了很多的病人,这儿很多屋子都是给那些人的,桃桃和娘亲住一块。”
诚如桃桃所说的这样,薛贤也是因发病难耐找到了这镇子上仅剩的唯一大夫,来时这院子里住着不少于薛贤一样染了这样怪病的人,他们对薛贤这外来人都抱着深深的敌意。好在有桃桃的娘亲出面才缓解了事态的发展,然而桃桃的娘亲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制出解药,只能开一些药方子压制着。
起初的确有点转机,只是在桃桃的娘亲日以继夜地辛苦之下,先把自己给累倒了,还染上了怪病,去世后医馆的人就逐渐走光了。
只剩下薛贤他们还留在这儿,算是暂时借住,因为镇子上其他的人都将他们视为是怪病传染的罪魁祸首,不愿意提供给他们任何的帮助,也不愿意提供给庇护他们的军队资助。
这种策反的法子,薛蕴嬛真是不得暗叹一句高明。
“姐姐?在不在我这儿住下呀?”桃桃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
薛蕴嬛点点头,看了一眼病入膏肓的薛贤,“好,那就劳烦桃桃带我去住下啦。”
桃桃点头如捣蒜,拉过薛蕴嬛的手一同走到院子后,院子后竟另外有一片广阔的天地,比起薛蕴嬛之前在门外看到的要大不少。她被桃桃牵引着走,剪秋则温顺地跟在身后,充当着一个侍女的形象。
她们路过了一个大敞着的书房,那个书房看着东西很齐全,大概是主人也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女子。
被桃桃带着,一路走到廊道的尽头,为了保证薛蕴嬛的安全,剪秋选择了与薛蕴嬛住在一间屋子。
“姐姐为什么要两个人挤在一起呀,明明那么那么多的屋子。”桃桃四处看了看,不解地问道。
薛蕴嬛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剪秋,只好寻了借口解释道:“姐姐晚上没有人陪在身边就睡不着,这都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了。”
桃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要去买今天的饭菜啦,姐姐你们先住着,不要随便外出,记得告诉我一声,不然到时候可就回不来啦。”桃桃安顿好了她们,临走前嘱咐道。
她这幅小大人的模样,薛蕴嬛有些觉得奇怪,可桃桃又没有任何的破绽,更别论薛贤如此信任桃桃。
看薛贤字里行间透着都是对桃桃的信任,虽然没有明说,但不难听出薛贤对桃桃收留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