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薛蕴嬛似是不解,为何他要打断自己话。
段晏深亮如黑曜石的眸子看过来,眸中闪过种种薛蕴嬛读不懂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片黑之中,他的嘴唇微张,可到底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但了解剪秋方才遇刺的细节也是破开镇子谜团的关键。
段晏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叫剪秋直接离开?
“晚晚,我会找个新的人来替……”
“我不要!”
薛蕴嬛听着他又直接岔开话题的想法,心生不快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绝了段晏,僵直着身子站在门边,双肩因情绪起伏过大而不断的上下起伏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那话音落下之后,薛蕴嬛便是一直背对着段晏的,也不知道段晏此时此刻的表情,只听到身后传来轻声的响动,布料摩挲的声音。
随即身后晃过一阵微风,她便听到‘啪’门给关上了的声音,是段晏走了。
薛蕴嬛捏着手上还未放回去的药罐子,心中是又气又恼,却不是对段晏的,而是对自己的情绪。果然他们之间性格的矛盾就不是因为一次死亡而化解,因为她还是温晚,他还是段晏。
他们的性子便是如此。
薛蕴嬛盯着眼前的药罐子出神,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那么用力,牵扯到了自己受伤的部位,她才迟迟地反应过来。她松开药罐子,自暴自弃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瞄到了屋内角落里还有未融化完的冰块,床上还落下了段晏的罩在身外的袍子。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发脾气的,可就是脑子一热,伤人的话也会跟着脱口而出,床上还残留着方才段晏靠在床上的余温,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清淡的草药香,而那带着草药香气的主人却已经被她给气跑了。
薛蕴嬛倒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知道天气闷热还是这样干了,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被子里。
反正都已经招惹段晏生气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当即就走出了房门,看到了如两尊门神般守在门两侧的人。
“薛小姐,您要去哪儿?”一人上前拦住了她。
另一人也上前抬起一手阻拦,却是在阻拦自己的同伴,“十七,主子没有说要关着她。”
“可是。”那人显得迟疑,似乎对薛蕴嬛有什么意见,“这不安全。”
两个暗宫的人似是其中一个更有主见一些,薛蕴嬛看他们僵持了一会,其中一人将拦住路的手松开了。
薛蕴嬛顿了顿,心道这是要当着她的面上演霸总爱上我吗?
她喜欢段晏,但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段晏的附庸之物。薛蕴嬛倒也坦荡,没有矫情的说你们放我还就不走了,拦在身前的手一撤开,薛蕴嬛当即便跨出了门外去,她注意到现在的天色逐渐变暗,只院内昂头去看,便能见到天边外的乌云卷夹着闷热的空气而来。
“轰隆……”
仿若为了肯定她的猜想般,炎热了几天的苍越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天边的乌云夹杂着风暴而来,似乎今夜就要出现暴雨了。
薛蕴嬛往前了走几步,身边没有了剪秋的还真一时间不能习惯,她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快速地走到偏门,将挡在偏门前的木板挪开了,自己一个人钻了进去,进去之后便将木板费力地挪回了原位。
那木板随时虚虚地挡在后院的入口,可实际上木板还有些分量,若不是薛蕴嬛真有些力气,怕是一般躲在家中的大家小姐还真挪不动,她这一动就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
她顾不及来查看自己的伤口是不是又被折腾开了,连忙来到之前与段晏到鱼池边上,根据着段晏的指示摸索在鱼池排水口的东西,果然她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硬块,那似乎是一个机关。
薛蕴嬛心中咯噔一声,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竟拿不定主意。
“不管了。”她咬了咬牙,按了下去。
段晏说的对,现在如果还不摸清楚鱼池的秘密,待到有人警觉起来很可能就会被处理掉了。短时间内还没有人能这么快动手,她正好抓住这个空档下手,心一横直接推动了那个硬块。
硬块被按下去后,干涸的鱼池开始晃动,这动静还不小,薛蕴嬛胆战心惊地看着鱼池。
鱼池内干涸后本是剩下了石壁,机关一旦按下去凹陷后,鱼池的内里居然开了一道缝隙,几乎是被打开的同时薛蕴嬛就能更清晰地嗅到了那股食物腐臭的味道,薛蕴嬛看着那小小的一道缝隙,她凑上去看。
忽地,那开了一道缝隙的口子上露出了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
薛蕴嬛被突然出现的眼睛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卧槽!”
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的不意外,她直勾勾地盯着薛蕴嬛,眼里带着血丝,双眸警惕地盯着四周,四处在看薛蕴嬛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的存在。
“你、你是谁?”那双眼睛的主人说话了,听声音像是个女生。
薛蕴嬛咽了口唾沫,从地上撑起身子来,顾不上身后开始隐隐作痛的肩胛骨,道:“我叫薛蕴嬛,你呢?你又是谁?”
她的话似乎让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些讶然,那双眼睛闭上又睁开,再睁开时眼里已经蓄了一层泪水。
“你不是那些坏人吗?”躲在石壁后的人问。
薛蕴嬛微微蹙眉,又紧张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木板还在,连忙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伙人一起的,我是从镇子外来的人。”她顿了顿生怕那人不相信自己,补充道,“我不会害你,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我?”那人的声音因带着哭腔而有些说话不清,还带着哽咽,似乎吐字十分的困难,“我叫胡桃,小名叫桃桃,我的娘亲开了这个医馆,我是被抓在这里的。”
薛蕴嬛一愣,几乎无法反应过来,虽她早就怀疑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桃桃,那个异常早熟的小女孩,却没想到真相被揭开时自己还是难以接受。她的沉默似乎引来了胡桃的不安,缝隙处又多了几个手指,是胡桃在扒拉着石壁的边沿。
胡桃生怕她不答应似的,扒拉着石壁的边沿恳求道:“你救救我吧,你救我出去,我娘亲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实在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