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屋子里居然有光亮,江忆然第一反应是拿起鞋柜第一层上放着的铁棒,铁棒很重,她扛在肩上,显得很滑稽,完全没有电视机少女特警的那种气势。
“忆然,你回来了?”
是爸爸的声音,爸爸出院了都没告诉她,要是知道爸爸回来就不在外边吃饭了。说不定哪天沈姚存又开始抱怨自己难过害得他心神不宁的被坑了顿饭,上次忘记带钱包被他念叨了好几天,身前耳后的,都差点让她出心理阴影了。
“爸爸,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我好收拾一下屋子。”
江爸爸斜靠在床上,他喜欢这样坐着,既不累又方便看资料,办公都变成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每天能忙多少算多少。
他也差不多该过平常人家的生活了,安享晚年,陪伴子女。
当然在江忆然心中,她的爸爸永远都很年轻,有着一张令人羡慕的帅气的脸,旁人望城莫及,何谈老去!
“不用,明天你路阿姨过来帮忙,她就收拾干净了。”
江忆然热情不高地哦了一声。
“忆然,你路阿姨现在是我们家保姆,或许你认为有点荒唐,客气啥爸爸还有自己的心思,爸爸要找到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自然要仔细观察这个人究竟如何。”
电视上常报道各地区小孩子被继母继父虐待,全身多少处位置受伤,年幼的孩子有苦难言,怕说了之后,亲生父母不在身边,再被虐待。
江忆然无语扶额,“爸爸,我是你女儿,虽不如你聪明干练,却也不算傻吧。没有人能欺负高三生已经成年的我的,你别太杞人忧天。”
不过,关于路阿姨,她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一向敏锐,但是又不能贸然说什么,爸爸会认为那是她不喜欢路阿姨而刻意说的。她强行让自己不想路阿姨,不考虑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
“你爱过饭了吗?爸爸。”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江爸爸点点头,用眼神反问她。
看来又是路阿姨做的饭了,“我吃过了,和同学一起。”
“爸爸,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完成作业了,有事叫我。早点休息,工作别太累。”
叮嘱一番,起身回房。
父母的角色好像对调了,是她明白袒露关心了。
离窗子远,窗子上映出把全校都一样的土的要死的校服穿出大牌设计的衣服感觉的少女,她的眉头皱着,眼神发直,怔然出神。
路阿姨,她总觉得怪异,或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至于做什么,她走向窗子,透过玻璃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
不知何时,一个想法萌然而生。
台历上画的红叉叉又多了几个,距离红圈圈的那天中间没剩几个数字了,江忆然笑笑,没关系,不就是说好和阿水一起过嘛。显然现在她们两个是不大可能一起过啦,她自欺欺人地笑。
三天了,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着,期待着等待朱水到来,一天天过去,那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未至。
心终究会变凉。
生日还有两天,周五的天气很暖,可能是作为明天的好天气的前兆。江忆然坐在楼顶天台台阶上俯瞰整个校园,学校建筑都是新建的,具有最近几年流行的因素。
既把学校应有的庄严从建筑中体现,又能从中感受到学子洋溢的青春的气息。江忆然很爱这所学校,因为妈妈也曾在这所学校中读书,她成绩很好,那时为了响应国家鼓励教育方面的号召,这所学校提供了前几名不需要支付学费的优惠。
因为这个名额,江妈妈才能踏进高中,所以江忆然也很感激这所学校,高中更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教育质量也高的这所学校。
东坡有诗曰,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江忆然颇为认同,尤其此刻。风是微风,天气很暖,她穿着长袖,却仍然被风打的不禁哆嗦。
高处果然是寒冷的,可是她只想在这里坐着,背诵一下苏轼的经典诗句,领略一下杜甫一览众山小的恢宏气势。藐视苍生,仿佛世间有她一人独大,她超脱世然。如果被杨贝瞧见,估计又要毫不留情地直言她是自己小心思作祟,还好意思往古人身上靠!
微风拂面,她闭目倾听。那无声的空气温柔地抚摸,清风安然的劝慰。
她已经快要坦然了,如同沈姚存所说,人生苦短,何不开心度日。
尽力所能让每件事完成的更完美,但是完不成的,发生变故而无法弥补的,何苦耿耿于怀。凡事讲究力用到即可,并不再多。
可是面对朱水,她终究是心怀希冀的,她会给出时间,让她冷静,让自己也有勇气面对。
然而总有像张楠楠这般热心肠,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
张楠楠一看到自己漂亮的小同桌又噤着鼻子,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动作缓慢地像七八十岁老奶奶似的。人一难过,或者心不在焉的,就容易像没有骨头一样,精气神全无,整个人都显得懒散。
她都看不过去眼了,整天这幅让人感觉要死要活的模样,还要不要好好上学了,干脆回家去算了嘛!
“同桌,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能好受点,不然每天都一脸郁闷,还能学进去知识了吗?”
江忆然勉为其难地挤出来一个微笑,“有点小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就姑且再人两天吧!好同桌!”
张楠楠动容了,眼中流露出惋惜,“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过你一定要赶快改变状态,期中考就要来了!再不好好备考,你就要被甩到大马路上去了。”
她信心满满地说,“告诉你,我可是做好了碾压你的一切准备!哇哈哈!小子,等着受死吧!”
江忆然被她夸张搞笑的模样逗笑,真心实意地笑颜,她看见刚从教室外回来,身上带着秋天的凉意的林筝默,又微微一笑。
她何其幸运,又如此多的朋友作伴。
“同桌,那你快继续准备,当心别超不过去,虽然我认为那可能性占的比例更大点。”江忆然调皮地和张楠楠拌嘴,落在林筝默眼里,黑亮的眸底同样也是一片笑意。
“对了,你这两天状态这么差,怎么都没见到朱水过来找你呢?”
一片祥和的气氛因为张楠楠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变得尴尬,江忆然沉默。
张楠楠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生病了?好几天没在学校里见过她。你们那么好,她生病你不舒服也正常。”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连上捋顺了似的,张楠楠又回到自己的领地埋头奋笔疾书。
独留江忆然思绪不安。
她告诉自己无数遍,安心安心,可是心底终究明白那更像自我催眠。一半自己糊涂,一半自己清醒,她要被硬生生的撕成两半了似的。